纵使身后有四品大官在,可钱师爷也依然害怕,他从未见过有人的眼神能像周县丞那样恐怖,安静的能让人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死人。
沈睿身形一动,上前道:“你的妻儿……为何死了?”
听钱师爷的说法,何大人等人应该不知道罗氏怎么样了,还以为她们还好好的活着,孩子也正常生下来。
周县丞眼眶红了红道:“我妻子为了要这个孩子准备了很多年,这么多年来我们求遍各处名医,就为了能有个子嗣,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就差一个多月,就差一个多月他就能出生了。”
“可是何向勇那个畜生,趁我来县衙探望和何大人的时候,对我妻子作出如此猪狗不如的事情,害得她情绪崩溃无数,自尽无数次。”
“我大燕女子向来视清白为身家大事,可她还怀有身孕,出了那事以后,她说她觉得整个人都是肮脏的,就连孩子也是肮脏的……”
周县丞闭了闭眼睛道:“何大人让我放过何向勇,否则一旦真相大白只有我妻子受到的伤害最大,而那个畜生不过就是关押几年,有何大人的身份在,他在牢里也吃不了什么苦。”
“我为了妻儿的安危,忍下了这个痛,可纵使我救下妻子无数次,却依然挡不住她心情抑郁,最终难产而亡,一尸两命。”
男人眼泪落了下来,他哭着笑着朝宋承煜问道:“太子殿下,你见过刚出生的婴儿尸体吗?”
宋承煜的手,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似是受了极大的颤动一样,眸子定定的看着那悲痛欲绝的男人。
周县丞痛苦的回忆道:“最初的时候只是红的发紫,眼睛紧闭着,身体僵硬着,随着时间越来越久,四肢也越来越僵硬,直到像一团死物一样被抱出去,埋起来……”
两人盼了那么久的孩子,还没出世就没了,连带着妻子也没了。
他的整个天,全都塌了。
什么信仰,什么救民,他通通都不要了。
他连自己都救不了。
宋承煜艰难的张口道:“你……为何不去京城告御状?”
京城里有专门给百姓上告的地方,更何况县丞还是官员,他若上告会比普通百姓更容易些。
周县丞擦了擦眼泪,又重新笑道:“因为我算过了,按大燕律法何向勇只会被判奸污罪,何大人也最多被罢免,他们每个人或许都会受到惩罚,但却不会判斩首。”
“那这样的结果有什么意义?”
“他们都该死,都该死!”
钱师爷还没从这位小沈公子竟然就是当今太子殿下的震惊中走出来,就听见周县丞这句话,气的连忙叫起来:“你若记恨何向勇,为何要害何大人!何大人何辜!”
何大人多好的一个好官,怎该因为父亲的过失而失去性命!
周县丞疯魔的笑了,笑的眼泪又快出来了,他道:“何大人何辜?刀子不是割在自己身上,怎么知道剜心之痛有多痛!”
“至于何向勇,你以为那畜生能活的过今天?”
男人朝外面看了一眼道:“这会儿,只怕他已经跟他那假善人儿子,在地府团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