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害怕。害怕冲突、害怕更残酷的真相?、害怕自己真心错付、害怕承认自己有过真心。
她其实缺乏胆量,只对不在乎的人蛮横,真正?遇到事情却习惯性逃避。
蒋冬霓不想和?他撕破脸皮,那很难看,也很累人,她希望一切像两人一开始约定的那样,他躲一阵子,澄了清辟了谣就走?,最多三?个月,也马上就到了,再像毕彭所说的,再不联系。
她终于从浴室出?来,张旬装模作样地在客厅看电视,似乎有话要对她说,蒋冬霓假装没注意到,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犹豫了那么一下,锁上了门。
清清楚楚的“咔”的一声,房门里外都?能听?清楚。一道有声的警告,也许是打草惊蛇。
这房子实在是太老了,这扇木头门真要撞一下,未必扛得住,这门锁想撬,也不需要什么技巧。
蒋冬霓画了一个晚上的画,以为睡不着,后面还是趴在桌上睡着了,中途醒了,看了看时间?,摸回床上接着睡。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中午醒来,蒋冬霓花了十分钟让自己想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她不可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辈子,以及,这是她家?。
打开门,张旬照旧做好了饭菜,给她布好碗筷,既没有过分殷勤也没有刻意疏远,一切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好像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食不下咽,蒋冬霓忍住不摔筷子,忍住不骂张旬无?耻,一口饭在嘴里嚼出?甜味,“你什么时候走??”
张旬莫名地看着她,有点疑惑地笑着问,“……怎么了?”
蒋冬霓平静地重?复了一遍:“你什么时候走??”
直接赶他走?,她还是说不出?口,但如果张旬问,她能接着他的话叫他滚,可他也不说,黑沉沉的一双眼睛根本看不透,似乎是在欣赏她的恼火,似乎要落实自己的卑鄙,还是那两个字,“快了。”
蒋冬霓几下吃完了饭,把自己的碗筷拿去厨房洗掉,张旬在蒋冬霓再次锁上自己房门时放下筷子,叹着气笑了笑。
不好玩了,他想,又觉得这样也不错,左右都?是新鲜。
他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反思?的话,他的确给人物设计了不合时宜的剧情,他不应该在不知道蒋冬霓什么时候会醒来的情况下上她的床,他很清楚,却还是冒了这个险。
事已至此?,要么放弃这出?戏,要么将错就错演下去。
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摊牌,但既然蒋冬霓不挑破,他当然选择继续演下去,即使她是个很差的对手演员。
张旬一如既往地准备一日三?餐,蒋冬霓反而?比以前更准时地吃饭了,有时候都?不用他敲门她就提前出?来,但很敷衍,吃得又快又少,明摆了不想和?他同桌吃饭,张旬觉得他给养胖了的那几斤,这样下去不用几天就饿没了。
于是他分了餐,一份留在餐桌上给蒋冬霓,一份他自己在房间?里吃。
他好奇这样蒋冬霓总会觉得好受点了吧?
不过没想到蒋冬霓坐在餐桌前等着他,饭菜倒是都?吃了,但很生气地盯他,好像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罪不容诛的事情。
也许的确是吧。
“你什么时候走??”又一次问他。
张旬还是笑笑:“快了。”
蒋冬霓觉得不等张旬走,她会先?被张旬气死。
她有点不明白了,他到底想怎么样?也有点想不明白了,她想要怎样?
想要他给个说法、给个解释、给个交代,而?他好整以暇,揣着明白装糊涂,好像犯罪的坏孩子,如若大人不说,也就乐得继续潇洒去了,就算再提心吊胆,也没有乖乖主动认错的。
蒋冬霓偏不去做那教训的人,不明不白的也好,剪不断理还乱,有些帐就是不能清楚地算。
暑期到,各类兴趣班爆满,蒋冬霓晚上在房间?里画画,白天的时间?里,一周七天,这几天去许景恺的画室当助教老师,那几天去许景涵的陶艺工作室帮忙,剩下的时间?去面包店里打杂,她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得满满的,不怕热地在外头跑,一天也不要在家?里待下去。
然后终于有一天晚上她从外头回来,客厅里的灯是关着的,房间?里的灯也关着,像是回到了自己一个人住的时候,并没有人在等她回家?。
但打开灯,干净整洁、添置了许多物什的房子里,处处都?是张旬的痕迹。
蒋冬霓还没吃晚饭,进厨房打开冰箱,发现冰箱里很空,几乎没有什么菜,不像之前,满当当地备了一周的菜。
心中的警报“嘟——”地拉响了。
还有两个鸡蛋,蒋冬霓都?用了,给自己煎了两个荷包蛋,煎不出?溏心,盐放得多了点。
也就是第二?天,她在蛋糕店跟廖姨学?着揉面团,廖姨突然问起:“小蒋,你之前那个高中同学?,打电话来的,怎么样了呀?”
蒋冬霓动作不停,“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