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一篮子东西结账的时候,蒋冬霓心在滴血。
t恤、裤子、内裤、袜子、剃须刀……
蒋冬霓已经可着最便宜的档次挑了,但零零碎碎的加起来还要快两百钱。
五千块五千块,一分没摸着,她先倒贴房客,没听说过租房还要自己掏本金的,这和拉磨的驴脑门吊着根胡萝卜有什么区别?
蒋冬霓回家的一路上都在研读小票,越看越心忧,她的运气一向不好,别是上当受骗、最后成了一笔赔钱的买卖。
回到家,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刚刚停,蒋冬霓又后悔了,洗个澡洗这么久,她就应该收水费才是!
换好鞋的时候张旬正好出来,蒋冬霓没好气地想把塑料袋扔他怀里,却先看见他赤裸的身体,“啊”地叫了一声,塑料袋也掉到了地上。
“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张旬也有些慌乱,不知道是热水蒸腾得还是害羞,全身透着粉。蒋冬霓这才注意到张旬下半身是围了一条浴巾的,也就是她出门前给他找的那条,但不够大,只能这样用,围在腰间,岌岌可危。
他又想遮挡身体,又想捡起地上的塑料袋,又拽着浴巾怕松落,手忙脚乱的,滑稽可怜,蒋冬霓不禁笑出声。
这一笑,蒋冬霓心情平复了些,她捡起塑料袋递给张旬,绷紧脸,显得自己不是那么没有见识,“随便买了几件衣服,还有你要的东西。”
张旬一手接过,却放在了一边的置物架上。
嫌她买的便宜货?
张旬说:“新衣服,我想先洗一洗。”
蒋冬霓:“……”
好吧,理解。
张旬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水珠自发梢坠落的水珠迷了眼睛,他轻轻甩了甩脑袋,然后一手往后撩起额发,露出湿漉漉的脸。
蒋冬霓察觉到时间带来的微妙变化。
高中青春期荷尔蒙再波动,还是相对青涩单纯,张旬的帅,至少对那时的蒋冬霓来说,只停留在表面。在她眼里,张旬和一个好看的花瓶没区别,她都是出于欣赏观察的视角。
但现在,性的本能成熟觉醒,到底回不到年少时青涩懵懂的单纯状态了。
蒋冬霓一直知道张旬轮廓线条精致又耐看,无论是眼睛的弧度、面部的折叠度还是整个人的身形。
注意到这点的并不仅是她,在蒋冬霓不可避免看到过的张旬的物料里,那些导演和摄影师似乎都喜欢拍他的侧影。
蒋冬霓印象最深的是他代言某款男士香水的海报,大胆的黑白剪影,光影流动,描绘男人身上最明显的性别特征:眉峰、鼻骨、嘴唇、下颌线,一路起伏汇聚在突出的喉结,脖颈延至平阔的肩膀,还有修长的手指……从上至下逡巡,香水似乎也变得有形。
穿着衣服好看,脱了衣服也不赖,薄而结实的肌肉,比她大学蹭美院速写课时画的男模特们更漂亮。
非礼勿视,蒋冬霓伸手挡脸。
张旬开口道歉,以为是自己身上的水溅到了她,蒋冬霓摆了摆手,问:“新的衣服你要洗,那你穿什么?”
“……只能先穿昨天的了。”
蒋冬霓的眼神不言而喻:那你着急洗个什么澡?
张旬改了主意:“我还是穿你买的吧。”
蒋冬霓:“……随便你吧。”
她要去给他收拾房间了。
蒋冬霓有点不敢承认,她好像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她在大学毕业后和异性合租过,当时是四个房间,两男两女,大家都是刚步入职场不久的年轻人,相处得还算融洽,但这和现在她与张旬的情况,完全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