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天秋,左玉像往常一样背着书包回到家(),他七岁生日?(),父母却早早出门。
左玉记不得当时是什么情绪了,那种情绪对现在的他来说很陌生,他只记得,当他打开房间的灯后,看到的是被布置好的好的大厅,有蛋糕,有蜡烛,有生日礼物。
爸爸妈妈就站在那里,祝他生日快乐。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吹完蜡烛,许下要快快长大的愿望。
再然后呢?再然后闹钟还没过十二点,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那是他作为寿星的最后十分钟。
准备回卧室的他朦朦胧胧听到楼下传来起火的声音,他们家住在八楼。等他反应过来,浓烟已经透过门缝传进来了,他打开门,看到了外面的火光。
爸爸妈妈都喝了点小酒,等左玉把他们都叫醒的时候,黑色的烟雾已经开始呛人了。
呐喊声、砸门声、哭泣声,还有火光噼里啪啦的声音,他爸妈朝着阳台往下看,一堆人聚在外面指指点点,但消防队还未赶来。
左玉感受到了炽热,他跟着往楼下看去,八楼——一个令人头晕目眩的高度。
他的爸妈酒醒了大半,在一阵兵荒马乱之下,用湿透了的被子裹在他身上,蒙住他的眼睛,哽咽地对他说:“宝宝不哭,我们会没事的,宝宝是七岁的男子汉了要坚强!”
左玉记不得当时是真的哭了还是被烟熏到了眼睛,他只记得爸爸妈妈带着他冲入了火光中,等再次睁眼的时候,他是被别人从裹着的被子里抱出来的。
他们一家三口都被送进了医院,但只有他是成功出院的那个。医生护士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在别人口中,他知道了爸爸妈妈好像被烧的不成人形。
七岁那天,他永远地失去了家。
最后姑姑来接他出院,料理了后事,姑姑是一个职业女强人,平时雷厉风行,左玉平时见她的机会不多。
丧事结束后,姑姑问他为什么不哭?左玉不知道怎么回答,他难过到一种极致之后,反而哭不出来,而且随着时间一点一点往后推移,他感觉所有情绪都离他越来越远,一切事物都像幻灯片一样,一闪而过留不下任何痕迹。
左玉就这样在姑姑家住下了,学校老师知道他的遭遇都很同情他,在老师的鼓动下,其他小朋友都来找他玩,似乎是想让他开心。
左玉拒绝了他们,面对一群人围着,他其实没有任何感觉,还隐约有些心慌。
在姑姑家住了一两个月,他每天都会把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东西用完会收拾到自己的行李箱,就像从没来过。
姑姑看到了不会说什么,倒是在背后和姑父叹气说,左玉这个孩子心有点冷。
左玉不明白,什么是心冷。
姑姑家也有一个孩子,五岁半,是她的表妹。姑姑带了积木回来,交待他们一起玩后,接了个电话又匆匆离开了家门。
左玉坐在凳子上做着作业,表妹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不过一会,她撒脚丫子跑出
()了门外,“嘭”地一声后,便再也没有回来。
他做完数学作业,走出去倒杯水,走下楼梯时,他看到了趴在楼梯正下方的表妹,脑袋着地,一动不动。
左玉犹豫了一下,选择绕开她去接水。
一个小时后,姑姑回来了,她还未来得及脱下衣服便看到了大厅内的人,她尖叫一声,着急忙慌地送表妹去了医院。
表妹脑出血形成了脑疝,人救回来了,但只是维持生命体征,变成了植物人。
姑姑一家笼罩上了一层阴云,她哭得几近失声,最后红着眼睛调取屋内监控,看到了表妹摔下去和左玉去接水的那一幕。
这一瞬间,她浑身都在发冷。
时隔两个月,左玉拎着那个整理好的行李箱,被送往了福利院。
院长可怜他的遭遇,但也仅此而已,活在福利院的孩子,没有一个不可怜的。
福利院有义工会经常组织孩子做游戏,还有做一些手工用品,左玉不会参加,他永远一个人待在角落,一待就是很久。
义工分发完小饼干,等走的时候,左玉的那份永远会出现在他的口袋、背包,或者帽子里。
一开始义工还试图挽救这个孩子,但无论怎么样都不奏效,其他孩子也跑过来悄咪咪地告诉他们,左玉是个怪人,靠近他会倒霉的。
久而久之,试图让左玉融入的义工,也不再管这个孤僻的小孩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们没办法照顾到每一个孩子,能做的只有上报院长。
除夕那天,福利院来了一群穿着打扮很时尚的人,其中有一对夫妇,牵着一个小男孩,他脸蛋白皙,领口戴了个蝴蝶结,看起来就像一个小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