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一定要见到亚瑟?到底是什么样绝望的情况,让她坚持了半年来见他?最重要的是,菲勒蒙还有另一个疑问。这是他第一天就应该问的问题,现在再问,需要很大的勇气。但毫不犹豫地前进,依然是菲勒蒙的强项。听到他的问题,莉兹露出了他从未见过的惊讶表情。“你现在才问啊。”菲勒蒙听到这句话,才终于明白,她坚持要他介绍,并不是为了见到亚瑟。她回答了他的问题,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阿玛瑞利斯,这段缘分比预想的要长久。菲勒蒙回过神来。糟糕,他又陷入沉思了。最近这种情况经常发生。他不知道这是否是好兆头。回忆是记忆存在的证明。他想象着自己的大脑,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孔洞,蓝色的记忆像粘液一样不断地流出来。他沉浸其中,快要被回忆窒息。莉兹向他伸出了左手。菲勒蒙不明白她的意图,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的手。她伸出的手,只有小指微微弯曲着。“看到我的手,你有什么感觉?”真是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菲勒蒙生性认真,不由自主地仔细观察起她的手。和她的气质不同,她的手上有很多伤痕。苍白而青色的疤痕,仿佛都在诉说着各自的故事。只是看着她的手,菲勒蒙却莫名地感到有些害羞,于是转移了话题:“在剑桥或许不用,但在伦敦,你最好戴上手套。到处都是灰尘。”或许,他转移话题的意图太明显了。莉兹像是生气了一样,半天没有说话。“莉兹?”“没事,没什么。对了,难得来伦敦一趟,你能陪我四处走走吗?”又一次,她如此突然。她一直都是这样。“你有什么目的?”“不相信别人的人,真是辛苦。”“不会有什么好事。”“菲洛,你知道吗?”莉兹指着自己的无名指,“我的想法,一直都和你不同。”傍晚,薄雾升起。城市里,街巷中的每一盏昏黄的路灯,都像海市蜃楼一样,成了模糊的路标。这样的天气里,街道上的喧嚣也消退。菲勒蒙担心自己会走错路,丢脸,但幸运的是,他的双脚很熟悉路线,准确地把他带到了市中心。在那里,莉兹提出了一个让他感到尴尬的建议。“我不知道能不能进去……”“试试看不就知道了?”菲勒蒙没底气地走了过去。面前是乐霍顿,伦敦首屈一指的高档餐厅。就算起了雾,这家餐厅也不可能不预约就让两个衣着普通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进去。莉兹不是在开玩笑。她做任何事都有明确的目的,菲勒蒙不明白她为什么提出这个注定会失败的要求。门口站着一个经验丰富的老者,担任门卫。他看到菲勒蒙,灰白的眉毛动了一下。“晚上好,菲勒蒙·赫伯特先生。请问您有预订或者和其他人一起吗?”“没有,我只是……想吃顿晚饭。”老者再次挑了挑眉。他的反应很微妙,菲勒蒙很难判断自己是否说错了话。“请问您的同伴是后面那位女士吗?”菲勒蒙紧张地转过头。莉兹与他目光相对,露出了微笑。这个笑容并没有让他安心。他再次看向老者,老者点了点头。“请跟我来。”莉兹走到菲勒蒙身边,低声说道:“不错嘛,菲洛。”“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什么也没用。”她轻描淡写地说道,像是在说别人的事。“竟然能来伦敦最高档的餐厅,我真是要好好感谢你啊。”莉兹一直都让人难以捉摸,今天尤其如此。菲勒蒙看到餐厅服务员不耐烦地回头催促,连忙走了进去。餐厅里面,仿佛另一个世界。各种各样的恶臭、噪音、喧嚣,都被两扇薄薄的门挡在了外面,只有乐器的声音和轻浮的笑声在耳边回荡。不仅如此,目之所及,皆是色彩。即使菲勒蒙对艺术一窍不通,也能看出,餐厅里的每一件物品,甚至是地毯,都是工艺品。气味是……柔软的面包香,还有热气。这一切都像风暴一样冲击着他的感官。同时,这种喧闹又不断地将他带回过去。“我觉得英国人应该多吃点。”有人说道。“你说什么?”“我什么也没说。”莉兹回答。菲勒蒙眨了眨眼。“抱歉,不,没什么。我只是有点累了。”他们坐了下来。菲勒蒙脑海中的画面更加纷乱。没错,就是这里。他以前来过这里。这段记忆深埋在他的潜意识里,像深海沟壑般遥远而模糊。“鲁菲诺·基安蒂。”红色的葡萄酒像河流一样注入了酒杯。“我自作主张点了一瓶。可以吗?”菲勒蒙茫然地看着莉兹。“很贵吗?”“就算和我在一起,你也太没有绅士风度了吧?”莉兹叹了口气,抱怨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让人害怕。这瓶酒我来付吧。”“不用,抱歉。我最近总是这样。”“算了,还没点菜呢。”她优雅地拿起酒杯。意思很明显。菲勒蒙低头看着酒杯。和圣经里说的不同,这杯映着阴影的红酒,分明是黑色的。酒杯里的黑色,仿佛在对菲勒蒙低语:“关于您前几天调查的那位女士,我已经查到了一些信息。”“你说什么?”菲勒蒙假装没听见,猛地抓起酒杯。:()克苏鲁:伦敦黑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