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走吧。”根扎布多尔济攥紧小拳头,往前走到粮铺拐角后,猛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道:“巴特尔叔叔,让侍卫们先在等我们吧。”“好。”巴特尔显然想到了根扎布多尔济的顾忌,他爽快地应下后,扬手给侍卫们比划了个手势。侍卫们停下脚步,井然有序地站在原地。根扎布多尔济牵起巴特尔的手,加快脚步往粮铺里走去。“这位小公子,您是要买粮吗?”刚进店,店里的掌柜便堆着笑脸迎了上来。“是。”根扎布多尔济松开巴特尔的手,故作老成地点了点头,指着白面和精米问:“这两个怎么卖的?”掌柜扫见根扎布多尔济腰间系的纯白暖玉,又仔细打量了下根扎布多尔济衣袍,转了转眼珠子道:“白面和精米各二两银子一石,一石一百五十斤。”二两银子可以买一百五十斤白面或精米?对银钱概念不大的根扎布多尔济眨了眨眼,他觉得粮食好便宜啊。他把银子掏出来,正要开口说买一石精米和一石白面时,店里突然进来了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十二、三岁少年。少年慌里慌张地走到粮铺掌柜面前跪下,急声道:“斗金哥,您能不能再借我点粮食,我妹妹快要饿死了……”“我前几日不是刚给过你粮食?”斗金见根扎布多尔济蹙着眉头连连后退,眉间染上不悦,他摆了摆手不耐烦地道:“我这开的是粮铺,不是善堂?你不能因为我好心给过你几次粮食,就扒着我不放吧?”“对不起……”少年哭着给斗金磕头,泪流满脸道:“我也不想,可是妹妹快饿死了啊……”斗金一噎,他啐了口少年,骂了声“晦气”后,气冲冲地拿起布袋挖了两勺粳米扔到少年旁边,没好气地道:“就当我打发叫花子了,日后你可别来了。”要不是巴望着有钱的小少爷买完粮食后,他能赚小笔银子,他才不会滥发什么好心。谁不知道这些流浪犯的小崽子就跟蛆虫样,他敢给好脸色,他们就敢扒着他不放。少年垂下眼帘,眼神晦暗地扫了眼布袋里不多的粳米,又瞧了眼根扎布多尔济衣带上的金丝,抹了把眼泪,继续哭叫道:“斗金哥,您好人做到底,给我点精米吧。我妹妹快活不成了啊,她说想尝尝精米做的粥再走啊……”斗金瞧着少年得寸进尺的模样,气得脑袋嗡嗡作响。他不过就是卖给有钱人粮食时,多报了一倍多的价钱,倒也不至于让这个小崽子来气他吧。“赶紧滚,再不滚我去报官抓你。”斗金恨恨地瞪着少年,恶狠狠地道:“等你被抓,你妹妹肯定要被饿死了。”少年紧了紧拳头,遮住眼底的冷意,装作看不出斗金的恶意,扯着嗓子继续喊道:“斗金哥,您可怜可怜我和我妹妹吧,我们是流浪犯的孩子,但我们没做坏事啊…斗金哥,外面雪好大啊,您发发善心吧……”斗金气得晃了晃身子,他快步走到门后抄起扫帚就要打少年。根扎布多尔济见状,忙出声道:“掌柜的,不能打人啊。”斗金手上的动作微顿,他气咻咻地瞪着少年没说话。少年抖了下身子,吸着鼻子道:“若是……若是斗金哥打了我,能给我些精米,我愿意挨打的。”“那怎么能行呢?”根扎布多尔济上前两步,温声道:“方才你说你妹妹很饿,想喝精米粥,是真的吗?”少年抬头瞧着满眼澄澈的根扎布多尔济,压下心里的丁点不忍,用力点了点头。“那我买些送给你吧。”根扎布多尔济瞧见少年露在外面的脚趾冻得通红,没多怀疑少年的话。他走到掌柜的面前,加快语速道:“精米和白面我各要一石。”说着,根扎布多尔济想也不想地把手里的四两银子递给了斗金。斗金立马收起看少年那晦气的眼神,满脸喜色地望着根扎布多尔济,语气欢快地道:“这位小少爷稍等,这就给您称。”“好。”根扎布多尔济略微颔了颔首,接着走到少年跟前,蹲下身子缓声道:“你妹妹多大啊?喜不喜欢吃糖呀?我今日刚装的十颗糖,给你和你妹妹吃吧。对了,你要多少精米啊?我再给你装些白面吧。我额吉说过,白面疙瘩汤也能填饱肚子。”少年低眸盯着手心里十块用油纸包好的糖,暗骂了句有钱人家的蠢少爷后,抬头看着根扎布多尔济,神色惶恐道:“小少爷,我没有银子,还不起您的米面,还有糖。”“没事啊。”根扎布多尔济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我额吉说了,人活一世,多行善事。你眼下有难,我又正好碰上,说明我们有缘嘛。”,!有个鬼的缘?全靠你有钱。少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他知道斗金仇富贪财又有点善心,喜欢坑有钱人的银子。所以,他特意守在不远处等有钱人进来买粮,好进来白要粮食的。原本照往常的经历,斗金扔给他两把粳米后,他就会感恩戴德地走了。但这次谁让他看见根扎布多尔济是个孩子,衣袍上又绣的有金线了呢。至于跟在根扎布多尔济身后巴特尔,少年进店前就观察出他是个做不了主的护卫了。“小少爷,你人真好。”少年拒绝不了精米和白面的诱惑,暗自决定把这场戏演完,他满脸感激地看着根扎布多尔济,低声嗫嚅道:“我要半斤精米,让我妹妹尝尝味,可以嘛?我爹在军营里服徭役,我娘生我妹妹时死了,我妹妹今年不到两岁。”“那你怎么养活你和你妹妹啊?”根扎布多尔济皱了下眉头,他没想到少年日子这么难。少年见根扎布多尔济没怀疑他的话,半真半假地道:“我偷偷去有主的山上挖野菜,做野菜糊糊喂妹妹,妹妹吃不完我吃。”“那半斤精米怎么够呢?”根扎布多尔济偏头看了眼正在装粮食的掌柜和伙计,扬声道:“单独装二十斤精米和二十斤白面。”“好的,小少爷。”斗金痛快地应下了,只要少年不烦他,他管少年去坑谁呢。“你能背动四十斤粮食吗?”根扎布多尔济回过头,看着少年单薄的身子,提议道:“要不我和巴特尔叔叔送你回去吧?我看看你家在哪,方便下次去看看你和你妹妹。”正为白得了四十斤细粮开心的少年猛然听说根扎布多尔济要跟他回家,连忙摇了摇头,随口胡诌道:“小少爷,我能背的动四十斤粮食的。我家很穷的,您别去了。等日后我赚到银两,盖个又大又好的房子,再请您去我家做客。”“那好吧。”根扎布多尔济没有强人所难,他瞧了眼少年冻得肿胀的脸,稍加犹豫后,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麻利地给少年系上,轻声道:“现在你是你家的大人,你要先好好照顾自己,才能照顾好你妹妹。”少年察觉到从后背传来的暖意,不自在地动了动腿。他垂着头沉默了半晌,低声道:“谢谢小少爷。”“不用谢,你快起来吧,地上凉。”根扎布多尔济说着便伸手去拉少年,少年犹豫了下,顺着根扎布多尔济的力道站直身子后,立马低了低头。“你叫什么名字啊?”根扎布多尔济见斗金把单独装粮食送过来了,直接放在少年面前,示意他可以拿。少年把先前斗金扔给他的粳米捡过来,忍着心里的嫌弃把它跟白面和精米放在一起,稍加思索后,小声道:“我叫萧子清。”“萧子清?”根扎布多尔济笑了笑,夸奖道:“这个名字很好听。”萧子清瞧见根扎布多尔济眼底的真挚,心里陡然生了几分烦躁。他深吸了口气,神色认真地对根扎布多尔济道:“谢谢小少爷的夸奖,也谢谢先前的糖、米面和披风。妹妹还在家等着我,我先回去了。日后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报答小少爷的。”“不用,子清,你快回去吧。”根扎布多尔济帮萧子清把粮食放到他背上,不放心地又问了遍:“真不用我送你了啊?”“不用,谢谢小少爷。”说完,不等根扎布多尔济再回话,萧子清背着粮食大步离开了。虽说今日他白得了四十斤精粮、十颗糖、一个披风和两把粳米,但他也没忍住跟那个笨蛋小少爷说了句他叫什么的实话。罢了,说了就说了吧。萧子清懊恼地安慰自己:有了这些粮食,他捡的小弟和小妹们就能吃些好饭了。“小主子,要不要派人去跟着他?”巴特尔见根扎布多尔济面带担忧地看着萧子清离去的背影,试探性地问:“等他平安回了家,再让人回来?”根扎布多尔济眼前一亮,但他转念想到萧子清不愿意让他去家里也许有所顾忌,他不能仗着有侍卫便无视萧子清的坚持。想到这,根扎布多尔济摇着头道:“不用了。若是日后有机会,我应当还会再见到他的。”“好。”巴特尔想起萧子清那泪意不达眼底的模样,没坚持让根扎布多尔济派人去跟踪萧子清。小主子受尽宠爱长了这么大,只怕是从来没被人骗过。他打算回去后,把这事禀报给公主,让公主决定该怎么办?根扎布多尔济见巴特尔轻轻松松地把两大袋粮食扛起来,语气钦佩地道:“巴特尔叔叔,你好厉害啊。”“谢谢小主子夸奖。”巴特尔笑了笑,放慢脚步等根扎布多尔济跟上。,!——另一边。城内某处破败的院落里。“老大,你回来了。”七八个瘦骨嶙峋的男孩远远地望见萧子清背着两袋粮食走过来,连忙跑着过去迎他,“老大,你今日怎么要到这么多粮食啊?没受伤吧?”“没受伤。”萧子清把粮食放下,又把布袋打开,道:“今日碰见了个chu…大方的小少爷,他见我可怜,送了我二十斤白面和二十斤精米。你们把它背进去煮上两锅米粥,让大家都喝点暖暖肚子。”“老大,你太厉害了!”小弟们欢呼雀跃地抱住萧子清,萧子清眯着眼笑了笑,接着顺手把根扎布多尔济送给他披风脱下来,给两个衣不蔽体的小弟穿上。“老大,这是小少爷送给你的,你留着吧。”两个小弟连忙退后两步,摆着手推脱道:“老大,你经常去要粮,不能冻发热了啊。”“让你们穿就穿上,我身子好着呢。”萧子清板着脸,假装生气道:“赶紧进屋,冻病了我们可没钱买药。”两个小弟还要再说话,萧子清瞪了他们两眼,抬脚率先进了四处漏风的院子。“老大,你回来了?”屋里的女孩们听见外面传来的动静,纷纷跳下炕去接萧子清。萧子清提高音量喊道:“不许出来,外面冷。”不等女孩们说话,萧子清加快脚步进去,数了数人数后,把根扎布多尔济送给他的十颗糖递给最大的女孩,道:“黑妞,一人分一个,都吃了。”“老大,你吃了吗?”黑妞抬头看萧子清,萧子清斩钉截铁地道:“吃了,这是给你们剩的,快吃。”说完,萧子清别过脸去,佯装看院子的同时快速咽了咽口水。那个笨蛋少爷家里是真有钱啊,给的糖不止有甜味,还有奶味。下次再见到他,他卖卖可怜多要点吧。黑妞看见萧子清喉咙动了,她忍着发酸的眼眶,换了个话题问道:“老大,过会儿我们要吃什么啊?还吃野菜糊糊嘛?”“不吃野菜糊糊,我要来了些精米。”萧子清扭过头看着黑妞,笑眯眯地道:“我们喝有钱人才能喝的白米粥。”“那老大把这些糖放进粥里吧。”黑妞毫不犹豫地把糖重新放回萧子清的手里,语气坚定地道:“老大,放进粥里我们都能尝尝。”“不用,我下次再要点……”“老大。”黑妞眼泪要掉不掉地看着萧子清,萧子清叹了口气,低声道:“是我没能耐,让你们连糖都吃不起。”“老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黑妞抹了把泪,哽咽道:“要不是你救了我们,我们早就活不成了。”:()清穿:额附在草原吃我的软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