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要转身,寇元青问:“那,下次何日见?”
簟小筠道:“可先不必定,待兄台有空再说。”
寇元青道:“这怎好,说来愚兄都不知贤弟家在何处,亦从未登门拜会。书有了,怎么知会你?”
簟小筠想,也不好突然太生硬,闹到大家下不来台,思索了一下,道:“要么多留几日,先定十月初二,兄台以为如何?”
寇元青顿了一下,很随和地道:“也罢,依你。”
小筠向铃姝道:“我在这时已疑心他不太对,仿佛在耍人,但后来他好像又挺热心的,我又想,是不是我太小心眼了?或男子之间都是这样玩笑的,只因我不是男子,才觉得尴尬罢了。”
十月初二,簟小筠又到了闲卷茶楼。
寇元青取一包书给她,簟小筠打开包袱皮,第一本竟是《花荫沉醉》。
她再往下翻,都是此类书册,而且感到寇元青一直紧盯着她。
簟小筠努力镇定,脸仍忍不住发热。寇元青吃吃一笑,悠悠地说:“愧对贤弟,那些书都没买到。赔这几本你,全是珍本,好图。”
簟小筠佯装镇定,道了声多谢,想把包袱皮包好,寇元青依旧盯着她笑:“望贤弟勿有偏见。此乃人生乐事之一,享之天经地义。”伸手取过一本,翻到一张书生与数位美女的图画,递至簟小筠面前。
“你看这神态姿势,传不传神?”
簟小筠强压无措,努力板着脸。
寇元青脸色忽又一变,温声问:“贤弟,你不是男子吧。”
簟小筠大惊。
寇元青继续看着她笑:“果被愚兄试探出了。贤妹,我狠心俏皮的好妹妹,你好会玩弄别人,骗得愚兄好苦。你猜,我什么时候看出穿你的,嗯?”
簟小筠没回答,她迅速起身,奔出了茶楼。
河铃姝正是在十月初二得知簟小筠与寇元青来往之事。
九月底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什么事不对劲。
因她是寡妇,除寻常家宴外,找她做帮厨的大生意多是白事一类。十月有寒衣下元两个节,往年她都挺忙,但九月底,早定了请她帮忙的两家突都知会她有变动,让她不必过去了。
坊间消息灵通,以往若有类似情况,立刻有新活补上,但竟没有。
她主动询问,常请她的几家也传话婉拒。倒是庵里的师太问她是否有空,请她帮做斋饭。她遂提前一日就到庵中准备。
她初一凌晨开始备斋,忙了一整天,直到初二早上才赶回城里。迎面遇见去市集买菜的娘家四嫂,嫂嫂一见她就道:“哎呀我的好妹子,你也不能天天只在钱眼里打滚啊!小筠都这样了,你还不管她。她个小姑娘,名声坏了,一辈子就完了。你闺女名声没了,那些夫人太太们还能请你?”
铃姝惊问怎么回事。
四嫂道:“小筠跟个外地书生好了有一阵子了,城里都快传遍了。你赶紧好好问她,都这样了,看看对方肯不肯娶吧。书生都心高,想当官,盼着娶千金小姐。她个船家小丫头,你别嫌嫂子讲话难听,人家可能就当个不要钱的玩玩。戏里唱的就不提了,这些书生在明州的风流事可没少过,有几个真成婚姻的?多的是人财两空没名分,悔恨终身!对了,先找个大夫给小筠看看脉相,你认得嘴严的么?妹子你也别怕,簟家没人,但咱们老河家人多,有需要你哥你侄儿的,跟我们说。依我说,跟这样的书生不能来软的,千万别跟他聊,把他绑来拜了堂就完事了!”
铃姝又惊又怒,一时觉得天旋地转。
她回家欲审小筠,却发现小筠不在家。
她耐着性子等小筠回来,见小筠神色有异,强忍惊慌询问。
“你同娘说实话,是不是跟一个书生有来往?”
小筠瞪着她:“娘知道了?别人怎么传的?”
河铃姝道:“娘不管旁人怎么传,你先说实话。”
她一句句问,小筠逐次吐露实情。
铃姝越听越无奈。
小筠讲到离开茶楼,满脸通红:“娘,我错了!我不该,不该……”
铃姝问:“你喜欢寇元青么?”
小筠噎住,哑声道:“娘,你说信我的!我以为没什么才让他买书,钱我都给他了,只多没少。我以为那一片没什么人认得我。”
铃姝道:“按你所说,寇元青可能一开始就知道你是女子。孤男寡女来往,能得什么清白名声?他见你肯与他往来,必以为你有意于他。”
小筠脸色青紫:“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