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后,长生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夜色苍苍。后山,竹屋中,一盏烛火摇晃。长生躺在床上,面色祥和而宁静,没有丝毫即将死亡的恐惧和挣扎,他就这样怔怔的打量着身旁的人,似是想要将他们的脸庞一个个的都记住,记在心底。他孤身一人来到这座山头,所识之人都在这里了,除却已经故去的师妹。而秦兽也在半年前,便将山上的人都召回来了,只为送送长生。“师父,徒儿要向您告别了。”长生面带微笑,“师徒一场,是徒儿此生荣幸。唯有一憾,不能伴师尊长生!”“九泉之下,徒儿会向神灵祈愿,愿师尊得偿所愿。”“为师知晓了。”秦兽坐在床边,轻叹着气拍了拍长生的手腕。“大师兄,我可以去禁区为你求取半仙药,只要你愿意,师弟定能想方设法为你续命。”萧玄龙目含泪,他自幼得师兄抚养,情感深厚,而长生对他而言,如兄亦如父。“呵呵,不用了,时间是长生门前的水,而我只是那水中游过的鱼,终会远去。”长生安慰着萧玄,“四无你不必难过。只是我离去后,望你可以好生呵护元宝,别动不动就又打又骂的,虽说是玩闹,但时日久了难免会远了孩子的心。”“四无记下了。”“大师伯”辈分最小的元宝此刻正站在人群最后面,抬起衣袖抹着红润的眼眶。他与自己的父亲一般,都是长生师伯喂养长大的,小时候跟在小师姑后面玩闹,懵懂无知,还遇到过许多次危险,长生师伯为此操碎了心。每次睡觉也都是长生师伯哄着睡着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待长生的情谊要胜过山上其他人。“元宝莫哭。”长生招了招手,元宝穿过众人来到榻前,长生拍了拍他的脑袋安慰道:“你要像小时候一样,想吃就吃,想玩就玩,若是你父亲欺负你了,你就烧纸告诉师伯,师伯连夜托梦让你父亲下去,陪师伯过两招。”萧玄:“”“哇~呜~,大师兄,嫩不要死啊~,呜呜呜~~~鹅舍不得嫩死呀~呜呜呜呜呜~~~~~~”一橙忽然趴在床前恸哭,声音之悲怆,之洪亮,使得正沉浸在悲伤中的众人心头蓦然一震。“一橙,你在干甚么?”秦兽蹙着眉目扯了扯她的胳膊。一橙回头,泪花满面。“师父,鹅在哭丧啊。”“呜呜呜~~,凡间那些老头老太死了,都会有亲人跪在一旁哭丧的,他们说这是习俗。”一橙声音哽咽,完全看不出是演的还是真的,与师父说完后,继而转头趴在长生身上继续嚎啕大哭起来。一旁的小胖和黑兔见状,也都跪着“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嘴里还念念叨叨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哇~,大师兄,嫩死的好惨呐,呜呜呜~~,鹅舍不得嫩呀~~呜呜呜~~~~大师兄,嫩不要走好不好~~~嫩走了鹅可咋办呀~~鹅滴亲亲大师兄呐~~~~”“呜呜呜~~,长生爷爷,你不要走啊,你走了,我锦鲤大王可咋办呀~~呜呜~~我只是一条伤心的鱼啊~~~”“吱吱~~呜呜~~嘤嘤~~~~”“”一时间,屋子里哭声一大片。秦兽整个人震惊的仿佛被硬控了三秒。“一橙,你这是在哪儿学的?”秦兽面显无奈。“呜呜呜~~嗝~~,师父,鹅鹅是在旮沓村学的。”“”“一橙”长生颤颤巍巍的坐了起来,伸出一只手。一橙见状,立马握住长生的大手,脸庞抽泣,小肩膀一抖一抖的看向长生。“师兄嫩说,鹅听着呢?”“我我还没死呢。”长生圆睁着眼睛,面庞异常红润,好似回光返照般变得生龙活虎起来。“哦,对对不起,大师兄,那鹅等会再哭。”一橙哭唧哇哇的抬起小手抹掉眼角的泪水,然而怎么抹都抹不干净,泪水像是不受控制般的哗哗往下流。一橙是见过世面的崽了,她知道人死了是永远再也见不到这个人的意思了,所以一想到这里,一橙就感觉好难过好难过的感觉“”长生听罢,默默地放下了手,叹了口气道:“唉一橙呐,你什么时候能够长大点啊。”“不过这样也挺好,挺好!”最终,长生在一片不舍和挽留中离去。这一世,他已经活的够久了,久到忽然觉得长生也就那样。黑夜沉沉,星光暗淡。随着长生的离去,后山道场中的那座星辰殿忽然运转起来,九天之上诸星显化,降下一道星辉将长生的肉身笼罩其中。,!星辰殿内,三千星辰排列,运转,对应周天星宿,而在那片星空之下,漂浮着一面巨大的黑色轮盘,轮盘缓缓转动,上面渐渐显化出两道身影,秦兽和萧玄相对而立,在他们中间,星辉浓郁,包裹着一团灵魂体。“开始吧。”秦兽看向萧玄淡淡的道了一句,随即掌心摊开,五颗灵珠浮现,围绕在那道灵魂体四周。“好。”萧玄颔首应和,祭出轮回宝塔,随后师徒二人同时运转六道轮回古天功催动轮回宝塔,霎时间,天地轰隆隆震动,只见那座宝塔陡然间显化出数万丈塔身,塔体通天彻地,沐浴无尽星光,环绕五颗灵珠,瞬时大方光明。“开!”秦兽猛然怒喝一声,一股无形的伟力顿时从宝塔之上荡漾而出,轮回宝塔快速转动,似是惊动了时间长河,有片片光阴浪花在其周围浮现。轰!与此同时,秦兽神魂震荡,显化出大法身,一面抵挡光阴之力的侵蚀,一面探出一只大手拢住被五行灵珠包裹住的灵魂体,将其送入了那片刹那显化的光阴长河中。同时他打了一道印记在五行灵珠上。轰隆隆!天地震动,轮回塔身抖落无尽神辉,随后缓缓变小,恢复原样,而那刹那显化的光阴之门也缓缓关闭,了无痕迹。夜幕低沉。后山又多了一座坟头。上面写着:靠山宗三代大师兄曹长生之墓!“聚散别离,人生常态,长生,你我师徒会再见的。”月夜下,秦兽负手而立,望着眼前新添的孤坟,身影有着说不出的寂寥。众多弟子中,长生陪伴自己的时间最长,也是最让自己省心的,可最终,还是要经历一场别离。不过没关系,书上说:这一次的别离是为了下次更好的相见。长生,为师希望,下次相见,你可以变成更好的自己,一个你今世所期望的那样。“长生小友,走好。”一旁,龟仙人洒了一杯酒水,老人家的瞳孔中也有许多感慨。每次看见这个普通的长生,他便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那个一生与天争,与命争的可怜的徒儿。“前辈,这块石碑你拿去吧。”这时,秦兽忽然开口,身前出现一块黑色石碑,上面写着“天寿神石”四字。以前,他以为,这或许是长生的机缘,可是最终也还是世事无常,长生无常。“!!!秦老弟,不,秦老哥,你这是要赶我走呀?”“唉,前缘既了,前辈珍重。”秦兽叹了口气。龟仙人见状,立马刨了一个坑,将石碑插了进去,竖在长生墓碑前。“秦老哥,我觉得这块石碑与长生小友有缘,索性就让它再陪伴长生小友一段岁月吧,唉”龟仙人抹了把干涸的眼泪,叹息道:“凡间尚有习俗,先辈辞世,守孝三年,老夫与长生小友如此交好,就让这块神石为碑,为长生小友守灵个三千载吧,呜呼哀哉~”“????”石碑守灵!秦兽也是第一次听说。“前辈是不想离去?”秦兽询问道。“老了,恋旧而已。”“噢。”秦兽明了,“山虽不大,但前辈想留住,自然是多久都可以的。”“真的嘛!”龟仙人小眼睛一亮。“自然。”秦兽颔首,随后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册丢给龟仙人。“这是什么?”龟仙人捧着书册一脸疑问。“是我徒儿写的打理灵草灵药的心德,前辈既然愿意留在山上,那好歹也干点活,今后山上这片灵田便有劳前辈了。”“???您是真不跟我老人家客气啊。”“过奖。”“师父,人死后会化作星星嘛?”“嗯?你为什么会这样问?”“鹅在凡间的时候,那些老人说,人死后会化作星星在天上看着自己的亲人的。”“或许吧。”“师父,大师兄真的死了吗?”“嗯。”“那师父,鹅是不是永远都见不到大师兄了?”“你想见到吗?”“想。”“”那便会再见。“师父——”“又咋了?”月夜下,一橙眨着小眼睛望向秦兽,认真的询问道:“师父,凡间那些老人死了,都是要吃席的,鹅们要办吗?师父,他们说席面办的越大,死去的人才越有排面。那鹅们要不要把全天下所有人都请来吃饭啊?”可是那样的话,鹅们家的饭会不会不够吃啊——”一橙有些难过。一橙有些犹豫。一橙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大师兄。大师兄在的时候,她应该多让点肉给大师兄吃的。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大师兄吃的壮一点,那样的话,大师兄可能就不会死了。“”秦兽沉默了。他默默地看着这个傻徒儿。过了良久。他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道:“你大师兄他会回来的。”“那师父,鹅师姐会不会回来了?——师父,鹅师姐不会死了吧?”月光下,一橙仰着小脸,秦兽俯首看着她,月光将二人的背影拉的纤长,映在院中的石板上。“不会你师姐她会回来的。”“蛤!差点吓死鹅了,鹅以为师姐不会回来了呢?”一橙拍了拍胸口一脸心有余悸的道:“师父,鹅昨天做梦梦见师姐了,又好像没有梦见,鹅都不知道咋回事嘞。”“唉,师姐也真是的,这么大人了,离家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就知道在梦里找鹅,可是在梦里,鹅都抓不住她嘞。”一橙挠了挠耳朵,有些苦恼,她感觉师姐一点也不让自己省心,外面辣么危险,没有自己贴身保护那咋行啊。这些年,一橙在外面可是遇到了好多好多大妖怪和凶巴巴的坏人的。她感觉自己的师姐辣——么可爱,又辣——漂亮,还辣——么温柔,肯定会被欺负的。好气恼啊~鹅好气恼啊~凡间那些老人说,人烦恼了就可以喝酒,喝着喝着烦恼就没了。于是,一橙就去找小胖和黑兔喝酒了。酒过三巡,月至中天。她就这样挺着小肚腩躺在一块石盘上睡着了,梦中还呓语着,“师姐,嫩在哪儿,快点回来好不好呀,鹅以后会更加听嫩的话师姐,鹅好像嫩呀呀~~鹅鹅鹅~~~举高高咯~~~”秦兽见状,走了过去,一如往昔般扯了扯她的衣衫,努力的想要遮住那裸露的小肚脐。月花满天。黑兔滚进窝里头下腿上,倒立在那里睡着了。小胖醉酒后在鱼池里翻滚了一阵,肚皮朝上睡着了。后山花海漫天,洛云烟在练剑,波妞在一旁默默煮茶,大美则坐在书楼那拱起的一方檐角上,望着天上明月怔怔发呆。檐下风铃阵阵,似故人声响。“哞~”山上最后一声牛叫声落下。那头陪伴了长生六百多载岁月的老牛匍匐在后山那座坟前,长眠不起。秦兽感知到了这一幕,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些无尽的怅然和感慨。许久。他抬眸望月,清风润眸。“今晚的月亮,好圆!”:()长生10亿年,苟成仙帝再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