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如顾云庭所料,有人想让徐掌柜将生意转到沧州,范阳,除了裴楚玉,不会有旁人。
他捏着眉心,几乎立时可以猜到裴楚玉的用意。
不断扩张军队,扩大地盘,便需要更多的银子和粮食,没有钱,那只能从有钱的身上拿。
除了无所傍身的商户,谁会轻易给他银子?
与此同时,他不得不多想一面,裴楚玉要这么多钱银来养兵,恐怕是为了与朝廷抗衡,乃至于逐渐吞噬,趁乱瓦解,一点点从北向南向西逼近。
顾云庭起身,走到窗前。
裴楚玉手里,还有一个筹码,那便是先帝之子,萧昱。
萧昱恐怕早就知道他的目的,且全力配合,顾家是萧昱的仇家,能借别人之手铲除,萧昱自然愿意。
一个极好的起兵借口,如此便只需要在这些年里囤积粮食,银子和军械,兵强马壮之时,兴许就是裴楚玉南下之日。
范阳的百姓需要休养生息,日子刚有了盼头,若三年内再来一场战乱,定然会摧毁重建的一切。
上位者可以迁居,底层百姓又能如何?
兴亡,百姓皆苦。
他有点烦躁,或许当时,自己不该救下萧昱。
但转念一想,纵然他不救萧昱,裴楚玉便没有发兵的由头了吗?横竖只是一个由头,只要他想,便一定能编造的出。
邵明姮收起写好的试卷,重新铺开皮纸,攀膊有些松了,广袖掉落,她握着笔,回头,望见窗前拧眉深思的男人。
他也抬起头来,看见她时,眉眼松弛,继而跨出门,走下台阶。
“我帮你。”
他弯腰,双手握住松开的攀膊,一点点将袖子整理好,绸带绕到后面,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很瘦,肩胛骨像两片薄薄的翅膀,如是看着,他的手落在她肩上,指腹滚烫,邵明姮手指抖了下,忙挪到皮纸之外。
“你别乱动。”
顾云庭便坐在她身侧,打开写完的试卷一一阅览。
邵明姮写的很认真,针对不同学龄的孩子拟出不同试卷,难易程度叠加而来,她有点不好意思,柔声道:“我读书不算好,也只能应付着来了。”
“不,你出的试卷很是合意。”顾云庭没有奉承,实事求是地点评,“初学者,要考的内容无非以下,能得到书堂认可的才好参加院试。
涿州的孩子初初得到机会,虽然勤奋刻苦,但底子摆在这儿,其实往后也不一定能参加乡试、府试之类更高级别的考试,重要性在于他们对自己的一个考评和权衡。”
邵明姮同意他的说法:“当初设立书堂,目的很简单,想让他们读书认字,有天赋者不乏,但是少,多数是在年少打定基础,日后不管从事何等行业,不至于摸眼瞎。”
抬头,看他认真检查,便说道:“你读书多,帮我看看题目和次序,可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