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哥,联络器。”厉戎的眸色沉了下去,深如点墨,太阳穴突突乱跳,牙根几乎要被他咬出血,两只手紧紧攥住方向盘,手心里微微渗出了汗。天气愈发阴沉,风卷起车两边的石砺和灰尘,噼里啪啦打在车身上,厉戎一脚油门踩到底,不顾坑坑洼洼的山路,将速度飙到最快。陈培风没防备,身体差点儿前倾撞上挡风玻璃,幸亏有安全带勒着才没飞出去,他吓得一把抓紧了车边的扶手,转头正想问问发生了什么时,却看见厉戎含着血丝的双眼,张了张嘴,还是扭过了头。他们的身后跟着几辆警车,见厉戎一加速,也踩紧油门跟了上去。突然他兜里的手机嗡嗡嗡响了起来,厉戎腾出一只手接了蓝牙,塞进耳朵里,沉着嗓子问道:“郭局,怎么了。”“我打过来就是想跟你说,厉戎你冷静一点,虽然联络器响了,但是你女朋友不一定会有问题。之前不是说好了在六点前让她按响联络器,所以你不要一听就没了理智。”那边传来中年男人的训斥声:“等会儿按照计划行事,你先和培风从正面过去,不要硬碰硬,能直接拿下费狄便直接拿下,我们从旁边和侧面包围。”“还有,就算有什么问题,你也要以大局为重,因为你是个警察,听懂了吗?!”厉戎几乎要将牙咬碎,他沉默了半晌,才吐两个字。“明白。”在还距离小北村几百米的距离,七八辆车分成了两路行驶,一路将车从旁边的小路开上去,另一边只剩厉戎一辆车径直开向村里。附近安静极了,只有呼呼的风声,村门口站着几个黑衣服男人,正分散在村口的路上,几米一人,恰巧堵住了进村的方向。厉戎眼睛眯了起来,狠狠踩了一脚刹车,与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地上留下了一条漆黑的印记。那几个男人闻声望过来,有人的手下意识放在了腰间,警惕地看向前方停下来的那辆越野车。厉戎反手甩上车门,看见站在一边的甘遂,上前了几步,尽可能装作平和地问道:“甘棠呢?我来找她。”甘遂愣了一下,像是毫不知情一般,下意识指了指后面的房子,说:“她在那边儿工作呢。”“带我过去。”厉戎语气中不自觉带了命令,“我有事找她。”听到他这话,旁边站着的大刘不乐意了,上前几步指着厉戎的鼻子,嚷嚷道:“你算个什么东西,甘小姐正在里面办事儿呢,现在没空。”厉戎手攥成拳垂于身侧,忍了忍,又重复一遍:“我真的有急事,要么你带我去见费先生。”听到他这话后,大刘眼珠转了两圈,正想回答时,身后却突然迸裂出一声尖厉的女声。“——厉戎。”厉戎猛地一抬眼,就看见甘棠衣服被撕烂,脸上还沾着泥土,手腕处有一大片干涸的血痂凝固着,她跌跌撞撞地从那栋平房的窗户里翻出来,极力朝这边奔跑过来。平房门口守着的两个男人见此情形,急忙追了上来,别住甘棠的手腕,压着背让她跪倒在地。“棠棠……?”甘遂也看见了她,却似是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僵在了原地。厉戎眼底猩红,隐忍的怒气彻底爆发,他冲了上去,一脚蹬在正前方黑衣男人的腹部,然后迅速往右边闪去,一个反手肘击打在了大刘的下巴上,大刘痛得叫起来,发了狠,从腰间摸出刀想要刺向厉戎。厉戎反应极快,伸手挡掉了他的匕首,正想要跑过去找甘棠时,却猛地被人从后面敲了一闷棍。那劲儿极大,砸在他肩膀上,甚至能听见里面骨头碎裂的声音,厉戎没有防备地摔在了地上,他疼得嘶了一声,硬撑着转过头望向身后。——陈培风举着根木棍,脸上一片漠然。厉戎脑袋空白了几秒,然后渐渐回过神来,他伸手抹了下渗血的唇角,目光落在陈培风身上,沉痛又不可置信,他忍着肩头的剧痛,单手撑地站了起来,踉跄了两下,咬着牙没有吭声。陈培风不敢直视他,匆匆移开了眼神,身上像被扎满了箭矢一般,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他手里举着的木棍脱力似的垂了下来,目光游离到地面上,眼眶泛起红意。“对……对不起,厉哥。”他低低呢喃出一句,被野风卷到半空中,然后渐渐消散殆尽。没人听见。“陈培风?”厉戎眉峰微凛,喉咙一阵阵的发干,他转头望了望身后几步远被压住的甘棠,又回身将目光定在了面前人身上:“竟然是你?”“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我是有苦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