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天别墅里进书房里的人是他。在同一时间,以前散落无法串联在一起的点,突然一下子衔接了起来。一切忽然都有了合理的解释。“甘小姐,你怎么了?”费狄眼神如鹰,紧紧盯着她的脸,意味深长地问道。“我没事。”甘棠狠狠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喉咙里几乎要渗出腥甜的味道,她强行命令自己将目光从那人身上移过来,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回答道。“哦?”费狄眯着眼睛笑起来,回头看了看身旁的男人,然后又望向甘棠,“我还以为你认识图南呢。”“图……南?”甘棠喃喃重复:“陈图南。”她忽然想起刚认识陈培风的时候,还曾经开玩笑似的问过他,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呢?——“我……我叫陈培风,就是《逍遥游》里面的那句,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的培风。”——“那……那你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叫图南?”——“诶呦,嫂子你可真聪明,我还真就有个双胞胎弟弟,就叫陈图南。”甘棠无力地闭了闭眼,内心猛地升腾起一股悲怆,她从来也没想过,厉戎口中的那个内鬼竟然近在咫尺。“甘小姐,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快一点开始吧。”费狄没给她时间再思考,径直打断了她。“好。”甘棠抬起了眼,整个人的神经在这一刻紧绷起来,如临大敌一般,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一个字。费狄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点点头,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甘小姐,这边请。”费狄将她领到了一间靠村里的土坯平房,黄土砌成,前面围着破旧的栅栏,甘棠离得很远时便看见门口负手站着两个高壮男人,像是在把守。“这个村子里没有村民吗?”甘棠皱起眉四周环视了一圈,忽然觉得有点儿奇怪,走了这一段路,竟然除了他们的人,没有看见任何村里人的影子。甘遂在她旁边,小声给她解释道:“这个村里人本来就不多,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剩下些老弱病残的,早就让费老板给“请”出去了。”他特意在“请”这个字上加了重音,虽然没明说,但甘棠已然明了。哪里是请出去了?分明就是赶出去了吧。甘棠敛了敛眼中嘲讽的神色,将唇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默默收回了视线,没有再说话。她的心里忽然冒出一个预感,这次赴约可能是个局,而且很有可能是一个没有办法全身而退的死局。这不长的一段路上,甘棠的脑海中飞速地旋转起来,她的一只手拎着工具箱,另一只手微微蜷缩成一个拳的姿势,指尖相互摩挲着,想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按响衣服里的联络器,但她的左右两边都有着人,恰好将她包围在中间,让甘棠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就这样僵持着到了门口,费狄微笑地转过身,看向甘棠:“地点有些简陋,不好意思了甘小姐,请进吧。”甘棠停住了脚,目光似箭一样刺向费狄,质问他道:“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请问费先生。”“哦?”费狄饶有兴趣地眯起眼睛,“甘小姐请讲,费某能解答的一定会尽力解答。”“我想请问问之前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这次突然要换到这里……”甘棠伸手指了指四周的平房,故作嫌恶地皱了皱眉头,有些不高兴地补充道:“这么偏僻的地方。”“费先生是个爱好收藏的人,我想不会不懂如此浅显的道理吧?修复古董是需要极为严苛的环境要求的,对空气中的湿度,还有光线都有标准,有一点点不合适的地方就没办法把古董修复到最完美的状态。”甘棠眼尾上挑,直勾勾看向对面的费狄,不躲不闪地说道:“像这样的环境,我想我可能没有办法帮你修复古董了。”听了她咄咄逼人的话,站在她身后的甘遂连忙轻轻碰了碰甘棠的手臂,小声示意道:“棠棠,怎么跟费先生说话呢。”费狄朝甘遂挥了下手,面上仍是带着笑,似是完全没有生气一样,耐心地解释道:“这次确实是有些突发情况,不过今天我并不是想让甘小姐来帮我修复东西的,而是另有所求。”甘棠愣了一下,偏了偏头,问道:“什么事情?”“甘小姐进屋看看不就知道了?”费狄说。甘棠盯着他,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身后两个黑衣男人逼近了一步,各伸出一只手,做出邀请的姿势,语含胁迫:“甘小姐,请进。”空气似突然凝滞在这一秒钟。几个人面对面就这样僵持了半晌,甘棠才挤出几分笑意,冷冷从齿缝中逼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