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般沸腾的黑暗里,苏午感应到大天的杀机无处不在,已然封绝了自身的所有退路。他的前方,元河尽头已现——
一道道恐怖气韵悬滞于那副漆黑棺椁周围,每一道气韵都肆意侵染着元河,汇同那副漆黑棺椁隐隐散发出的气韵,将元河源头染成了斑斓五色。
而苏午的身后,大天从胸膛中伸出来的那道手臂,将宇宙洪荒涂抹成一片没有任何生机的漆黑。
大天的‘皇天真形’,酷似是一座由无数厉诡作坟土堆积成的陵墓。
而它胸膛处的裂口,隐隐约约又对应了占据陵墓主位的墓室,只是那座‘墓室’之中,并没有所谓棺椁安置其中,只有一道能使宇宙破灭的手臂从中生长出来了而已……
苏午看着元河尽头那座距离愈来愈近的漆黑棺椁,他忽然意识到了甚么,猝然回首——大天酷似墓穴坟冢的‘皇天真形’撞入他的眼帘!
他再转回头去,已然验证了心底浮现的那个念头。
他忽然笑了笑,却没有任何犹豫,在无边黑暗摧压之下,一脚踏入了元河尽头,那片水源五色斑斓之地——环绕在那座漆黑棺椁四下,距离那座漆黑棺椁或近或远的恐怖气韵,在这刹那被从天顶落下的那轮灿灿大日‘点燃’!
从苏午身上爆发出的一粒粒恍若实质的金沙气韵令那一道道恐怖气韵竞相‘复生’!
他们在一瞬间就生出了五官,有了具体的形体!
他们的形容,与苏午别无二致——他们亦是在无数次光阴轮转之中,曾经濒临元河尽头,距离那座漆黑棺椁或近或远的苏午诸我之一——只是他们即便已经走入了元河尽头,却依旧无缘彻底掀开那副棺椁!
苏午留在那副棺椁之中的‘我’,只有一个!
耸立于元河尽头,一道道已经行至自身坚持的道路的终点的‘苏午’,望着那被无边金沙气韵裹挟着的苏午踏临此间,他们尽皆笑了起来:
“后来者,继承我!”
“超越我!”
“向前走!”
“超越我!”
“向前走!”
轰轰轰轰轰!
一道道苏午的自我接连被金沙点燃,化作一道道冲天的火炬,向苏午汇集而来,元河尽头在此时完全化作了绚烂的金与红色!
然而,苏午却不曾接受这一道道自我——
分明这一道道自我能令他自己更近一步,更濒临诸我归一的层次——但他却拒绝了将诸我合汇入己身,他沉默着,一步一步,行至元河的起始之处——那副漆黑棺椁之前,他站立在元河起源,便已经成为了人道的终点。
他在彼处朝后看——
无数的‘我’在棺椁四下静静伫立,他们或是高兴不已,大笑不止;
或是连连拍手,赞叹不已;
或是频频颔首,已然明白了苏午的心意。
在这无数自我之外,无边黑暗中,那座陵墓静静伫立着,从主墓室里探出来的手臂,承载着一个宇宙的灭亡,亦隐隐连通着一个宇宙的新生。
在那座陵墓之顶,如一团紫红火焰般扭曲的天根,忽又展开成了大天沧桑古老的面孔。
苏午与大天对视。
他在大天的注视之下,忽然咧嘴笑了起来:“苍天已死!
新天当立!”
这声音传遍了所有生与死的世界,引致化成大天身躯之上无尽坟土的厉诡纷纷震动了起来!
大天的面孔又一瞬扭曲成紫红的火焰!
在此时,它已然不屑回应苏午甚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