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王带着大军,和他的王妃,快要到金陵了。天际的雨云堆积了许久,依旧没有落下的征兆。陆家人也都来了淮王府,焦急地等待着柴熙谕和陆云娇。陆瑜实在站不住,悄悄凑到大哥跟前:“云娘要是过得不好,我可不可以揍他?”陆瑾面无表情。陆瑜只得讪讪地缩到一边,嘀咕着刚刚学会的打人二十八法。陆瑾不是刻意不理他,只是心中有些不安。柴熙谕不是第一次来金陵,可他清早就听说大军驻扎在城外,按理说不会拖延这么久。莫非出什么事了?陆瑾垂眼,尽量压抑着心头的躁郁。淮王早让人大开府门,在门前候着。然而阿寿脸色难看地进来,附在淮王耳边说了几句。淮王立刻沉下脸,“他到底还不还我女儿?!”明明带人进城了,还拖拖拉拉不来见面!淮王实在等不住,便与陆国公一齐往外走,恰巧在庭中撞见了柴熙谕。一看见柴熙谕身边只有文竹和剑竹,没有陆云娇的影子,淮王的脸色黑得不能再黑了。然而顾及他皇子的身份,淮王只得按捺着脾气,“殿下,云娘难道还在路上?”淮王妃却注意到柴熙谕憔悴了许多,不再像之前见过的运筹帷幄,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妙的预感。可他不是说要带云娘过来?还有大批人马随行,应该不会出问题才对。柴熙谕嘴唇翕动,看见他们时,竟然恍惚了一瞬。众人愈发觉得不对劲,孙氏上前一步,“殿下,云娘呢?”他低下眼,始终不说话。淮王妃惊疑不定,却见剑竹上前,一撩衣摆跪了下来,对他们磕下头去:“此事与殿下无关,都怪小的疏于防备……”剑竹刚开口,淮王妃心里便咯噔往下沉。待听到剑竹说陆云娇落水失踪,淮王妃眼睛一闭,立时昏了过去。金鹊银扇慌忙将她撑住。孙氏亦是一个踉跄,被陆国公搀住了。淮王脸色煞白,不敢置信地看着柴熙谕:“你是说,你弄丢了她?她不见了?……她到底是不见了,还是?!”柴熙谕默然点头。淮王苍老的面容陡然灰败下来,嗫嚅了一会儿,竟顾不上斥责他,而是扶着淮王妃,拖着沉重的步子往里去。柴熙谕想说什么,却听他道:“你走吧,走吧,我不想见到你……”恰在此时,天边滚过两道闷雷,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很快便成倾盆之势。柴熙谕站着不动,文竹担忧地叫了他一声,给他打起伞。他却执着地看着正厅的方向,想跟进去。“滚!”淮王苍老的怒吼从里面传出来,间或有淮王妃的哭声,阿寿更是当着他的面,把正厅的门给关上了。他怔怔地站在雨幕中,无论文竹怎么劝,始终不肯挪动脚步。文竹劝他:“殿下别忘了身上还有伤,先回去吧,明日再来。”他苦笑。明日?明日还能进得了淮王府的大门吗?“柴熙谕!!”他正要上前,旁边忽然有人大吼一声,紧接着一道人影飞来,一脚踢在他胸口,踢得他踉跄后退,呕出一口血。文竹大惊失色,剑竹起身要挡,却被柴熙谕拦住了。陆瑾浑身湿透地站在他面前,寒声问道:“云娘呢?你把她藏哪去了!”柴熙谕闷咳两声,摇摇晃晃地站直了,却被陆瑾攥起衣襟,“把云娘交出来!否则你今日休想活着回去!”一定是柴熙谕设法把她藏起来了,云娘怎么可能出事!柴熙谕眼神黯然,沙哑着说:“是我的错,我没护着她……”又一拳恶狠狠地捶在他脸上,陆瑾掐着他的脖子,目眦欲裂:“我让你交出云娘!别给我找借口!”文竹吓得站不住了,赶紧握着他的手腕,“陆世子息怒!万万使不得啊!我们殿下身上还有伤,世子手下留情!”陆瑾脸色青白,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松开了手,跪在他面前。文竹吓一跳,“陆世子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无论文竹怎么劝说,陆瑾始终一动不动地跪着,垂下了头,“建安王,我求你,你放了云娘……”柴熙谕摇晃一下,说不出话。陆瑾神色渐渐绝望,仍然不肯放弃:“我是陆家长子,是她长兄。你有什么不高兴的冲我来,别关着她,也别对她发火,她从小就自由自在的,不喜欢这样……”当初皇帝让陆家和淮王一同离京,他虽然高兴,可还是不免担忧陆云娇。尤其是知道柴熙谕一直关着她,摧折她,他更是心急如焚,却束手无策。一想到她笑不出来的模样,陆瑾便心中揪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