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水中辗转起伏,好不容易在这个村边靠了岸,却发现暗器带了毒,还以为自己活不过当晚,却撞上了谭八娘九娘两姊妹。打伤她的是南楚刺客,她们隐居在此,恰好手头还留着解药,便救下了陆云娇,将她带回家养伤。谭八娘仍然有些担心:“你流落至此,殿下应该担心坏了。还是得早些回去金陵才是……”谭九娘拿手肘捣捣她,让姐姐别说了。云娘在这住得很安适,还让她们改口叫三娘,明摆着不想回去,何必提这事?陆云娇笑道:“让他自个烦忧去吧,我暂时不想看见他,也不想回金陵给家人找麻烦。”让她在路上失踪,她还得好好谢谢刺客,给了她脱身的机会。谭八娘轻声说:“我们这里简陋了些……”陆云娇摇头:“能活着就是万幸了。”南楚王族在汴京过得磕磕绊绊,下人不够,只能紧着嫡母嫡姊用。她们出身低微,亲自缝补浣衣是家常便饭。相比之下,这里虽然艰难,却比汴京自在些。陆云娇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可是几天下来就找了不少乐子,每天带着飞雪上山打猎不亦乐乎,经常能打到野兔山鸡,还和村里的孩子们打成一片,俨然像个村口呼风唤雨的孩子王。中午用完饭,日头刚刚偏西,陆云娇便要出门去教孩子们玩弹弓,却见孩子们都在村口聚着,将几个少年团团围住,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看见被小麻雀们围绕的其中一个少年时,陆云娇顿时一愣,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林绍?!”负荆请罪夏荫漫漫,蝉鸣清啭。陆云娇哄走了看热闹的孩子们。两人出了村口,在河边坐了下来。日光下的河流清澈见底。林绍坐不住,亲自抓了些鱼烤给她吃。陆云娇只咬了一口,眼睛就亮了,“好小子,什么时候练出来的手艺?”林绍笑了笑,“在军中练出来的。”陆云娇托着下巴打量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年多不见,林绍比以前长高了不少,不再是以前的小胖子,终于现出翩翩少年的模样。居然都过去那么久了,四人在临安当小纨绔的日子还在昨天。只是……陆云娇瞅着他脸上的浅淡的刀疤,“这也是练出来的?”刀疤纵贯他左颊,给他清秀的脸平添了几分煞气。林绍只是笑,“世道这么乱,一个疤算不得什么。”陆云娇点点头,专注地啃鱼。中原连年混战,比她预想的还要糟糕很多。就像这处小村落,离汴京不算太远,按理说战火波及不到,村里却没剩下几个壮丁。“你怎么会来这里?”林绍拨弄着柴火,看着不远处正在和孩子们说笑的少年们。“都是路上认识的,他们是这里人,邀我过来歇脚,我就来了。”没想到就在这里遇到了她。林绍微笑着看过来。陆云娇咬着鱼肉,含混地道:“是么……”就算宣德军被大周全部遣散了,他想探亲应该往南走,而非往汴京的方向。林绍见她不愿说,便没话找话:“过段日子大周就要发兵了,力图一口气打下吴国,速战速决。”陆云娇说话时,鱼尾巴跟着上下晃动:“我怎么感觉,大周打哪儿都是速战速决?是怕夜长梦多?”尤其是潜入越国的奇兵,直插临安,又狠又准。“也不全是。”林绍往火堆添了几根柴,“大周只是不想接个烂摊子。打西蜀的时候,他们和蜀王边谈边打,最后益州得以保全。也就楚王负隅顽抗,驱使城中百姓出来当盾牌,建安王才动了杀心。”陡然听到柴熙谕的名号,陆云娇差点把鱼骨头咳进肺里。她貌似不经意地问:“西蜀和南楚都是他打下来的?”那时候他才多大,就领兵打仗?林绍匪夷所思,“他是你……你居然不知道?”“我只听过别人叫他将星,具体的这些,他没和我说过。”其实是柴熙谕不愿和她提这些往事,她也不想听。知道的多了,就真的分不开了。林绍想了想,虽然没怎么打过交道,但记忆中的建安侯并不是个善谈的人。“陛下早就身体不好了,远征北汉之后,剩下的仗都是他打的。他战功多,舒王再受宠,也被死死地压了一头,舒王为了争口气,才会主动请缨打唐国。”陆云娇嗤笑,“战功再多也当不了太子,舒王争这口气做什么?”“因为除了四皇子,谁都当不了太子。除了陛下的宠爱,舒王还能争点什么?”林绍说,“而且建安王身体不好,怎么做太子?就算陛下答应,臣子们也不答应。陛下当然放心让他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