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熙谕手都在抖,也不管她能不能听见,“你会恨我。”她一怔,旋即一边喘一边笑。“没关系呀……你是、是李郎……是李熙让……”不是柴熙谕,不是大周的皇子,不是建安王。只是她在春天的临安,不经意间捡到的如意郎君。是她命中的小冤家。她会带着丰厚的嫁妆与他成亲,被他宠一辈子,衣食无忧、鲜花着锦地过完这一生。简直是乱世中的南柯大梦。现在梦醒了。“没关系的……李郎,你要对我好……”她做梦似的喃语着,“要不然,我就……再也不要你了……”柴熙谕握着她的手,垂着双眼,轻声说了一句好。陆云娇乖乖躺着,他却起身离开了。她叫了几声,却没得到他的回应,迷糊中有些委屈。果然是个大骗子,都答应了,还敢跑……她很是难为情,把头埋在被褥里,听见周围似乎有人说话,还有稀里哗啦的水声。过了一会儿,周围终于安静了,身旁窸窣着,有人靠过来,揽她入怀。他身上还带着很清透的水气,陆云娇趴过去轻嗅,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云娘。”她循着这一声,小心翼翼地伸出胳膊,抱住了他。烛光摇晃,悬在床帐上的两只香囊悠悠一荡,系绳打着旋儿缠紧了,没多久就晃得掉在了地上。温暖的烛火映在院中的桃树上。枝头桃花如云如霞,风过树梢,花叶被吹得沙沙响,露出了藏在树杈上酣眠的鸟儿。风起雨至,桃花零落成泥,鸟儿躲在叶片下,被吹打出瑟瑟的呢喃。春夜喜雨。他怎么敢!昨夜怀月院里折腾到很晚,半夜里才叫了一次水。今日刚刚放晴,空气清爽,主屋里却一直没动静。陆云娇是疼醒的。身子像是在醋里浸了一夜,又酸又疼,还使不上力。她吃力地掀开眼,看见近在眼前的侧脸,才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小脸倏地红了。她咬着唇,下意识要推开他,然而双手刚刚贴上他胸膛,就被他按住了。抬眼一看,才发现他不知何时也醒了,正定定地看着她,眸中盈满笑意。她垂下视线,避开他的目光,倦倦地翻了个身,似乎不想看见他的脸。搭在她腰上的胳膊蓦地收紧,不让她躲,“还疼么?”“还好……”她轻声说。困意重新涌上来,她昏昏欲睡,薄唇却倏地贴近,径自咬住她的耳朵。陆云娇猛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抓紧他的手,低斥道:“你做什么!”这大白天的!他怎么敢!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含糊:“不怎么,你睡你的,我来就好……”她仓皇拉紧了被褥,想挡住他,柴熙谕翻身屈膝,将被褥踢到床下,在她耳边轻声哄道:“再一次,就一次……”陆云娇含泪推他:“你昨晚也这么说……”兰露几人不安地等了很久,都日上三竿了,好不容易听见了声响。兰露正要过去,却被霁月拦住。霁月知道婢随正主,这两人都缺根筋,便提点道:“现在进去惊扰了殿下和王妃,回头别怨我没提醒你。”兰露才意识到什么,不敢吭声了。柳风反应慢一些,“都辰时了……”兰露一肘捣过来,她才如梦初醒,赶紧闭嘴。临近正午,屋里响起沙哑的男声,几个仆妇才把热水送进去。柴熙谕披了件衣裳,亲手把她抱进木桶里,专注地看着她。她目光涣散地趴在桶沿,一动不动。兰露柳风红着脸帮她搓洗,心里暗骂柴熙谕不懂怜香惜玉,太不是人。她们郡主好歹是个小娘子,怎么把人折腾得这样惨。好不容易洗完了,两人搀扶着陆云娇站起来,她却吃力得抬不起腿,居然被半人高的桶沿拦住。柴熙谕轻笑一声,再度上前抱起了她,放回床上掖好被褥。“你先休息,朝中还有些事,我去去就来。”他前脚刚走,兰露怕她饿着,问她要用些什么,却看见陆云娇眨眨眼,脑袋一歪就睡了过去。兰露柳风面面相觑,悄悄走出去,关上了门。这一觉就睡到天黑,三个侍婢谁也没敢来叫,最后她竟是被屋里的饭菜香味勾醒的。陆云娇刚刚动了一下,眼睛还没睁开,就被身边的人打横抱了起来。她坐在柴熙谕腿上,一根手指都不想动,只从眼缝里看见他夹起一小块鱼肉,送到她嘴边。“尝尝这个?你一整天没吃东西,别饿着了。”她乖乖张嘴,嚼着鲜甜的鱼肉,喃喃:“我想吃玲珑牡丹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