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段晞欢呼,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见她对孔苗、孔宁如此随意,杜夫人不以为忤,反而松了口气。
看来,段晞是真心把两个孩子当子侄,这一路上,她也可以放心了。
海伯又上前来,这次,他身后跟着两名武士,老何和他们交谈一阵,几人一起离开,只留下母子三人和段晞。
“让他们去准备车马吧,”杜夫人本想拉住段晞的手,但看着段晞这身打扮,她又把手收了回去,她侧身一揖,“为这二子,要劳烦女郎绕路了。”
段晞轻轻弹开孔宁悄悄摸上她剑柄的小手,扶着剑侧身避开这一礼,她笑了笑:“孔公与我同仇敌忾,何言劳烦?何况曹贼刚刚离开许都,往南阳去的路上,防守大约又严了一层,那可不太好走。我这次护送完苗郎和宁宁,正好可以绕道汝南或寿春,如此,可算得上是两全其美!”
老何亲自驾车,将车停在了不远处,自己却沉默地守在车前,没有上前来。
杜夫人知道该走了,她蹲下身,用面颊贴了贴孔苗和孔宁的小脸。
“好孩子,”她抬头,“路上要听段叔父的话,等到了孔家,要听长辈的话,明白吗?”
孔苗似乎已经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他忍不住又问:“娘,你和爹什么时候来接我们?”
杜夫人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她的喉咙被堵住了。
段晞接过话,“回家好好读书,不然,小心你爹生气哦!”
孔苗响亮地抽泣了一声。
孔宁依旧没说话,她只是点头,脸上湿漉漉的,全是泪痕。
“父亲呢?”孔苗问杜夫人,“我想爹爹。”
———
孔融在招待客人,就在前些天宴请曹司空的厅堂。
来者声势浩大,乃是一位持节的天子使者,天子诏书特下,拜孔融为太中大夫。
几天的时间,他从九卿之一变成白身,许都咔嚓咔嚓地死了几个人,一时间人人自危。
但就这么一转眼,他又变成了秩比二千石的高官,虽然只是个闲散官。
这真的是天子的意思吗?
孔融面无喜色,恭敬周到地行礼接旨,又恭敬地依礼送走使者。
等候已久的海伯匆匆近前,“主人,段郎君要出发了。”
“走吧。”孔融抬头看向天空,晚霞灿烂,看来许都未来几天都是好天气。
再见一面。
最后一面。
见到孔融,磨磨蹭蹭不肯登车的两个孩子跳了起来,她们欢呼着跑向孔融,一把扑到了孔融怀里,撞得年过半百的孔文举连声哀叹。
“好孩子,诶呦!饶了爹爹吧!”
孔苗和孔宁咯咯笑着。
“父亲,爹爹!我们要走了,你要想我们!”她俩叫着,又喊杜夫人,“娘,你也要想我们。”
杜夫人忍着泪点头。
孔融道:“想,想,爹爹每天都会思念你们的。”
他起身,段晞拱手一礼,“孔公,保重。”
两个孩子拉着孔融的手,害得他没法还礼,便只能点点头,他忍不住问段晞:“为何非要今夜边走?”
“现在出许都,正好渡河,夜里还能在临颍附近的村落借宿,”段晞笑道,“等明日到了郾县,路就好走了。”
她神态轻松,语调自然,听得其他人也增添了一份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