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秋风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难得地出现了懵,他不相信地问:“二姐,我反反复复确定过,应该不会错吧?”虽然他掌眼确实不及二姐,可好歹也是从小耳濡目染,还是有几分眼力的,这件瓷盘他有八九成的把握呢!谢桃枝抿嘴笑了笑,伸出手托起瓷盘,举高对着灯光,问道:“看到这个豁口了没?”莫秋风点了点头,这只盘子破损了不少,否则肯定轮不到他了。阮七七也好奇地凑了过来,她果然没猜错,谢桃枝是个鉴宝高手,回头问问老太太认识会造旧的高人不。陆得胜听不懂,啥掌眼不掌眼的,现在他就想吃点龙眼,可惜潭州买不到新鲜的。“你知道掌眼是啥不?”陆得胜捅了下旁边的儿子,小声问。“当然知道。”陆野朝他不屑地哼了声。陆得胜懒得和他计较,赶紧问是啥意思。“凭啥告诉你?”陆野撇过头,给了老头子一个后脑勺,其实他也只是一知半解,说也说不清楚,所以他选择气死老头子。“凭老子是你老子,没大没小的东西,要不是七七怀崽了,老子非捶死你不可!”陆得胜咬牙切齿地骂,但陆野根本不在意,还大逆不道地怼:“你捶不过我,年纪大了就安分点,成天捶这个捶那个,你以为你是雷公啊!”“老子是你爹!”陆得胜不知不觉提高了声音,莫秋风嫌他吵,不耐烦道:“出去吵吵!”“是他找我吵,还要捶我!”陆野立刻告状,还一脸无辜地站到阮七七身边,冲老头子挑衅地看了眼。陆得胜咬着牙,无声骂道:“回去揍不死你个兔崽子!”尽管他很想有志气地走人,但好奇心让他厚脸皮地留了下来,他主要就是想知道那掌眼是啥玩意儿!“你也闭嘴!”阮七七轻斥了声,陆野乖乖闭了嘴,房间里立刻安静了。谢桃枝举了会儿瓷盘,手酸了,白丰收接过了瓷盘举着,看他举的手势,便知道他也是个行家。“丰收你来说!”谢桃枝微微笑着,语气里对孙子特别有信心。白丰收有些腼腆,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官呢,紧张得不敢开口。“自家人就算说错了也没啥,你舅公不会笑话你!”谢桃枝笑得特别慈祥。白丰收点了点头,他一手托着瓷盘,一手指着盘底的豁口,说道:“这个豁口的形状和角度,是奶奶习惯的手法。”别的都不必说,只看这个豁口,就知道必是他奶奶做的赝品。莫秋风傻眼了,他这是把二姐做的赝品给买回来了?阮七七激动地问:“难道这只瓷盘是你奶奶做的?”谢桃枝含笑点头:“是四十年前的作品,当时我做了三只汝窑,用来应付军阀的,没想到被小凤买来了。”莫家开门做生意,每天都要应付各种大鬼小鬼,最难应付的就是各路军爷,那时候军阀混战,经常会有吃了败仗的军阀来要军粮,城里的商人便是军阀们讨要的对象。做买卖的斗不过拿枪杆子的,没人敢和军爷做对,莫家也不敢,便在真宝贝里掺了些假的应付,靠着谢桃枝母女高超的造旧手艺,那些年都没出过差错。只是没想到,四十年后,其中一只竟回到了小凤手里。“前几天我才刚得到这只瓷盘,今天就见到了二姐,这便是天注定我们姐弟要重逢呀!”莫秋风并没因为是赝品失望,反而更高兴了,这只二姐做的赝品,比真的更珍贵。谢桃枝笑中带着泪,今天是她这四十年来最开心的一天,她骂了四十年老天爷,以后不骂了。阮七七张口想问造旧的事,陆得胜抢在了她前面,扯着大嗓门问:“你们先和我说说,掌眼是这只破瓷盘?还是其他玩意儿?”他老陆虽然文化不高,可好学啊,既然知道了新词,肯定要搞懂的。“掌眼是一门手艺,像古玩店和当铺都有掌眼师傅把关,我二姐和二婶都是掌眼高手!”莫秋风耐心解释。陆得胜听得直点头,“明白了,就是当铺里的大掌柜呗,我以前也去当过,给钱挺干脆,就是有点黑,崭新的皮袄只给半吊钱。”阮七七嘴角抽了抽,当着人面说人黑心,她这公爹可真实心眼。陆解放兄弟果然完完全全地遗传了亲爹。“你在我家当的?”莫秋风问。“不是,在我老家县城,他奶奶的,要不是时间不赶趟,我肯定要揍那当铺掌柜。”尽管过去了四十几年,但陆得胜现在想起来还是气,那家当铺的掌柜和朱地主一样,都是吸老百姓血的奸商。那年收成不好,朱地主还不肯减租,粮食都进了朱家的粮仓,乡亲们却饿着肚子,他便组织了一帮同样年轻气盛的乡亲,冲进朱地主家抢粮食。可惜朱地主家有护卫队,还有枪,有几个乡亲被打死了,陆得胜趁乱逃了出来,还顺走了两件新皮袄,男式的他自己穿,女式的拿去当铺当了半吊钱。因为他被官府通缉了,朱地主悬赏一百块大洋要他的脑袋,老家待不下去了,陆得胜早就听说有革命军,但一直没下定决心,这一被通缉,他索性铁了心投奔革命军了。回想起了往事的陆得胜,又想到了吃苦耐劳的原配,再想到快死绝了的大女儿一家,如今只剩下还在坐牢的外孙女和大外孙了,他不由叹了口气,神情也黯然了下来。“老陆你又犯以偏概全的错误了,不能因为一家当铺黑心,就认为所有当铺都黑心,同样道理,不能因为一个人做错了一件事,就否定他整个人,看人看事都要全面,不能武断地下结论,你可是一军之首,这毛病得改……”莫秋风开启了唐僧模式,碎碎念碎碎念,连续念了十来分钟,阮七七都听得犯困了,打了好几个哈欠。她还是头一回领教莫秋风的唠叨功力,不愧是干政委的,这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功力,绝对比唐僧牛逼,别说孙悟空了,就算如来佛都吃不消。“我知道了,不能以偏概全,不能武断,看人看事要全面,我记住了!”陆得胜听得脑袋大了十几圈,他最怕的就是莫秋风碎碎念,偏偏人家说的还很有道理,由不得他不服。莫秋风也见好就收,继续和二姐探讨瓷盘。:()七零军婚:那两口子都有点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