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殡之时,满城百姓皆来相送。
等顾云长入土为安,那条宽阔的冰河边就隆起了一座崭新的坟茔。
鸿蒙同良宵领着天真在他坟前静默许久,然后去冰都城内外转了一圈。
冰都受灾以后,顾云长高筑城墙,又在墙外挖了深壕将漫来的雪水引进其中,反而给冰都城外造了一条护城河。
修筑城墙的时候,顾云长亲自参与了修建,挖壕的时候他也是带头去挖。
当时鱼患未除,顾云长的腿常被群鱼啃得到处是伤,然而顾云长从未退却。
他抱着不死不休的决心。
天真开了智慧,却不知他懂不懂得生死相隔,毕竟他那么年幼。可是自打顾云长下葬,他就再也没有哭过。
他举起一双小手,一边牵着鸿蒙,一边牵着良宵,带着他们去了顾云长的住处。
顾云长在哪儿都清贫,住的屋子里除却床榻,只有案牍上堆积如山,别的什么也没有。
鸿蒙走近案牍,翻看他生前书写过的纸张,皆能看见斑斑血迹。
想来顾云长旧疾反复,常常咳出血来。
鸿蒙微微叹气。
与此同时,年幼的天真拉着良宵去了床榻旁,着急地拍着床板。
良宵掀起床板来,就看见了天真还是奴隶时,在奴坑外头用来敲敲打打的那个铜锣。
天真又一次把它挂在了脖子上,任良宵怎么哄也不肯拿下来。
那日鸿蒙同良宵带着天真离开了冰都,天真则是抱着自己的铜锣,从顾云长生前的住处一路敲出了冰都城外。
他全程没有掉过一滴泪,也没有笑过。
他又不会说话了。
鸿蒙的目的地是西荒山,但行到龙门关的时候,鸿蒙做了停留。
一整个夏日,狼嗥只在龙门关的要道疏通之时给鸿蒙来过一封信,往后就再也没有递来过消息。常是鸿蒙奔走巡查之时,才能在行经龙门关的时候见上狼嗥一面。
西荒山有卡布守着,他在死守大漠防线的日子里,从未向狼嗥寻求过支援,故而狼嗥就一直守在龙门关。
鸿蒙抵达龙门关时天已近黄昏,狼嗥是从西峰顶的一个石窟中跑下来迎接鸿蒙的。
“大哥!”狼嗥喜出望外,一口气从峰顶跑到了关口,“你怎么来了?”他一边问着话,一边在鸿蒙面前停下,只是可能止步太急,狼嗥脚腕一软,差点没站稳。
“来看看你。”鸿蒙说着抬手将狼嗥扶住,等狼嗥站稳了,就朝着行在后头的良宵看去。
龙门的关口是一个窄长的甬道,那时良宵领着天真刚从龙门关的关口行进来,他冲狼嗥微微点头,又朝山顶的那个石窟看去了一眼——那里曾是白龙的龙巢,良宵曾听白龙提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