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赤牙说:“我不知道。”
鸿蒙声音都沉了下来,“我还没说是谁。”
“那你说的谁?”蒙赤牙装着糊涂,“你的人……是指我那曾与你有过婚约的漂亮女儿吗?”
鸿蒙说:“我的弟弟,狼嗥。”
“哦?弟弟……”蒙赤牙神情玩味,“看来他对你也很重要。”
鸿蒙已不想跟蒙赤牙废话,示意身后人马进攻,蒙赤牙见状立即改口:
“行吧,给你!”
说着拍拍手,那王座底下,风波就带着几个死士押着狼嗥上来了。
该是受了些刑罚,狼嗥被反绑着双手,浑身是血,面色也无比苍白,可他看见鸿蒙显然是意外,喜道:“大哥!”
鸿蒙见他性命无忧,安下心来,冲蒙赤牙道:“条件。”
蒙赤牙说:“放我走。”
鸿蒙说:“你觉得自己今日走得掉?”
蒙赤牙似个疯狂的赌徒,冷笑道:“那我就杀了你这个宝贝弟弟!”语罢向风波示意。
鸿蒙刀在手中,有十足的把握救下狼嗥,只是他尚未动手,王台上的风波却将剑锋陡然一偏,指向了蒙赤牙。
鸿蒙略有些意外,王台上的蒙赤牙更是震惊不已,立即向风波喝道:“狗奴才!你是不是瞎了眼!谁给你的胆?”
话音方落,妫沛公主从王座底下缓缓行出,她冲蒙赤牙微微一笑,平静地说:“爹爹,是我给的。”
此时的妫沛公主长发高绾,鬓边簪一朵白花,着一身素白衣裳,活像是要去奔丧,而她的身后依旧跟着侍女青羊。
蒙赤牙简直难以置信,指着她的鼻子,手都在颤,“你、你再说一遍……”
“爹爹,我只说一遍。”妫沛公主冲蒙赤牙笑笑,一双含情的杏眼又看向鸿蒙,她冲鸿蒙如以往相见那般行了一礼,而后说:“恩公,好久不见,我想同你谈个条件。”
多日不见,妫沛公主好似变了一个人。她脸上少女的神态全然不见,像是忽而就成了一个长大的人,虽然眼中依旧敛不住对鸿蒙的情意,却是行举有度,语气也客客气气。
鸿蒙对妫沛公主的这番改变不怎么在意,他只是没想到今日王台之上会有好戏上演,然而再好的戏鸿蒙其实都没什么兴趣,尤其还要强拉着他搭台子。鸿蒙遂向后一靠,有些倦懒地倚在良宵身上。
良宵自后将鸿蒙环住,轻声问道:“累了?”
鸿蒙微微点头,几乎就想靠在良宵的怀里闭上眼睛睡去。
良宵就垂头,亲了亲鸿蒙冰冷的面具,笑着哄道:“等此番事了,回去抱着你睡。”
鸿蒙面具下的眉毛微微一挑,闻言又坐起,他虽终于多了几分耐心,话却也不多,冲妫沛公主道:“你说。”
王台上的妫沛公主看不见马上的良宵,只是隔着鸿蒙那张骇人的獠牙面具看着鸿蒙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睛,诚挚无比地说:“我放了你的弟弟,你放了我们。”
鸿蒙从来也没想过要杀妫沛,只问:“包不包括你的父亲?”
妫沛公主双唇紧抿垂头片刻,再抬起头来,眼含泪光,轻声道:“蒙赤牙留给你。”
“你说什么?我可是你的爹爹!你的亲生父亲!”蒙赤牙几乎咆哮,直接就要朝妫沛公主抡去一耳光,青羊见状立即护在了妫沛公主身前,风波也在同一时间带着人将蒙赤牙给扣住了。
“爹爹?父亲?自我长成,你有多少次叫我去给你的座上宾陪酒卖笑?你还记得清吗?”
妫沛公主走近蒙赤牙,泪水滚滚落下,似是有万般委屈。
“在你眼里,只有哥哥才是你唯一的孩子。你自小宠溺他,将他骄纵得无法无天,只要他开口,你是有求必应,而我喜欢的一切你都不允。
我想习武带兵你不允,你说女子就该在待帐篷等着长大嫁人。后来我向你提出族中改制的想法,你只听半句就呵斥我一个女子不该插手族中要事,可我将改制的想法告诉哥哥,叫哥哥说与你听,你就在人前夸他许久,还赏了他许多的奴宠……
后来你拿我联姻,我哭闹着说不嫁鸿蒙,以死相逼,你却说就算死了也要将我的尸体给鸿蒙送过去。后来我逃婚回来又愿意嫁了,你却为给哥哥报仇,决心取消婚约,甚至不顾族人的安危执意开战!我劝你此战必败叫你不要出兵,你就狠狠甩我耳光,说哥哥是因我才会枉死。
如今你替哥哥复仇失败,为了茍延残喘,又要将我送去雅格拉族联姻。爹爹,爹爹啊,你究竟当我是什么?一个你的工具,你的筹码吗?”
妫沛公主哭成泪人,简直声声泣血,蒙赤牙却似乎完全不能理解,暴喝道:“你是我的女儿,是努尔哈察最尊贵的公主,不做筹码做什么?我是你的父亲,怎么不能用你做工具?从小到大我供你锦衣玉食难道是白白养你?你的容貌,你的身体,只要能换得利益,我怎么就不能将你送去联姻了?老子叫你陪酒,又不是叫你陪睡!记不清次数又怎样?孽障!孽障!”
“好、好……”妫沛公主好似被这番言语深深刺伤,脸色霎时白了。她轻笑却又泪滚,一团希冀的火在她的眼中彻底熄灭,最后她终于绝望地说:“那么,你就先到地下去找我的哥哥吧。”说着背过身,示意风波将蒙赤牙押下王台,送给鸿蒙。
蒙赤牙是努尔哈察族的首领,一生风光无数,也曾在战场上纵马拼杀,此刻却被自己的奴隶反扣双臂摁着后颈,被迫向着自己的女儿低头弯腰。
“哈哈哈哈——”蒙赤牙花白的头发在弯腰一瞬蓬散开来,他放声大笑的同时忽然就拧断一臂挣脱束缚,直接单手掐住了狼嗥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