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纵音看着秦咿,忽然有些感慨。
她不是一个相信感情的人,更愿意追求身体上的快乐,合则来不合则去。漫漫人生路,没什么能抵得过时间,所谓一辈子,就是句好听的谎言。
可是,这会儿,陈纵音却感受到一种浓烈的爱,像透明而湍急的河流,流淌于半空,将空气都搅得湿润。
“秦咿,”她声音很轻,“梁柯也是真的爱你。”
秦咿枕着手臂趴在吧台上,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某个无意义的方向,像是发呆,又像是醉得快要睡着。
过了好一会儿,陈纵音听见她小声说:“我知道的。”
她都知道,都明白-
秦咿在陈纵音那儿彻底醉过去,一觉醒来,居然躺在宿舍的硬板床上。阳光晃得眼睛发痛,她抱着被子,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章以佟推门进来,见秦咿在发呆,和她打了声招呼,“你醒了啊?”
秦咿从枕头下摸到手机,打开屏幕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她睡了整整一天。
“画室那边我跟主任讲你胃痛得厉害,帮你请了假,”章以佟说,“下午的理论课也没点名,放心吧!”
秦咿脑袋空空,什么都想不起来,她揉着头发,小声问:“谁送我回来的?”
“涂映啊,”章以佟端起杯子喝水,“她说是她带你出去玩,让你多喝了两杯。”
秦咿翻了翻手机,没看到相关记录,猜测应该是陈纵音叫涂映送她回来的。她下了床,简单洗漱,正要发条消息给涂映道谢。
章以佟拖了张椅子凑到她身边,好奇地问:“秦咿,你跟梁柯也真分了啊?”
秦咿手指一顿,“是不是我喝醉后乱说话,打扰你们了?”
“没有没有,你什么都没说。”章以佟抓了下头发,“梁柯也退出乐队,还注销微博,闹得沸沸扬扬,外面就传了些小道消息,说是你们的关系被梁家知道,那边要棒打鸳鸯,强行把他弄到国外去了,然后……”
章以佟觑着秦咿的脸色,话音蓦地一转:“出国而已,又不是去月球,就当是谈异地恋,丰富感情经历!你看,沈青许和男朋友异地那么久,感情依然很好很稳……”
话音未落,沈青许拎着包从外头进来,她大概听见什么,放东西时使了些力气,“嘭”的一声。
章以佟讲小话被抓包,硬着头皮开口:“对不起,青许,我不该在背后随便议论你。”
“没关系,”沈青许要笑不笑的,嘴上应着章以佟,目光却朝秦咿撇过去,“闲聊而已,你们也没说什么难听话,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宿醉让秦咿头晕脑胀,她没注意沈青许的小表情,换了衣服,想出去透透气。
沈青许又说:“异地恋也要分情况,我跟我男朋友比较稳定,是因为我们感情对等,彼此信任。那些基础薄弱又差距过大的,自求多福吧。”
秦咿坐在椅子上穿鞋,沈青许的话她都听见,也没生气。
收拾整齐,她抬手将漏下的几缕发丝拨到耳后,想了想,如实说:“我跟梁柯也是分手了,不是在谈异地。”
音落的一瞬,秦咿恍惚听见“喀”的一声。
她身体里那只锈迹斑斑的卡顿的齿轮,终于往前推进了一格,让她意识到,她和梁柯也分手了。
不是吵架拌嘴闹脾气,是分手。
彻彻底底地失去联络。
从今以后,她将得不到梁柯也的任何消息,与他的生活也不再有交集。
梁柯也会认识新的人,拥有一段新的感情,他会陪另一个人逛街旅行,和她亲吻、拥抱,做尽所有亲密而美好的小事,甚至走入婚姻。
复杂的滋味涌上心头,秦咿很累,无力分辨那到底是什么,也没心思去看室友的脸色,径自开门出去。
傍晚时分,云很淡,夕阳是漂亮的深橘色。操场上三三两两地聚着些学生,有人散步,有人练习长跑,还有人抱着木吉他在唱歌。
秦咿单手拢着裙摆,在操场外围的看台上坐下,晚风吹过去,送来些许歌声,是首很好听的老歌。
“想为你做件事,让你更快乐的事,好在你的心中埋下我的名字。”
……
歌词混在风里,吹入耳朵,秦咿听着,恍惚了瞬。身边忽然落下一道影子,紧接着,一杯热饮塞到她手心里,温温的,暖着皮肤。
秦咿侧头去看,明显一顿。
是宁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