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他小小声说。
古鸿意楞了神。一下子明白,他为何要熄了所有的烛火。
“别看。不好看。”
他自嘲地笑了一声。让他在古鸿意面前跪下,无所谓的。但他不愿意解开衣裳……
古鸿意听着窗外越发重的雪声,以及面前人越发汹涌的颤抖与吐息。
“我身上也有疤。”
古鸿意伸手三两下就扯开衣襟,敞开胸膛来,呈给他看。
一把夺过他的手,冰凉的指尖去熨帖自己的皮肤。
从小腹到锁骨。
指尖最后落在左肩的一道长疤,一条小山脉似的隆起。
“华山,你留在我身上的。”
古鸿意哽了一下,也垂下眼,坦诚讲道,“五年前,我求师兄给我配了药,务必让这道疤留痕,不许好清。”
这才把你赐给我的东西留下。
那时觉得是耻辱,现在,这是你赐我的不知第几样宝物。
“好看。”古鸿意的声音温柔地响起。
“白行玉,”古鸿意加重了语调,“我想多看看。”
又一本正经说,“实在不喜欢,我去求师兄,他一定有办法……或者,你想不想再往我右肩头再来一剑……”
他简直是一派乱讲。
最后,他慢慢说,“点上一盏烛台吧。”
白行玉点头应他,没有说话。
古鸿意翻身下床,便去点烛。
半盏残烛重新燃起,拢在大手掌心,那人却不嫌烫,小心呵护着火苗,直至焰心稳定下来。
白行玉回首望他,他高挑的身形,优美的腰背线条,被烛光勾出清晰的金线。
不知为何,他回忆起了花船里那一幕,古鸿意双手团着火苗,唇瓣叼着卖身契,俯身引火。
说不出那一幕为何重要,但那时的烟灰袅袅升腾到此刻的心中,跨越了一整个暮春。
古鸿意稳稳安置好烛台,便翻回床边。
其实,衰兰送客手的目力与常年锻炼,在黑暗中,依旧看得清楚。点不点烛,并无大碍。
这是基本功。
甚至,他更习惯于夜视。
但他想给白行玉摆明自己的心意:
他愿意看见他。
而且,烛火映照下,他很好看。
这是实话。
不安垂落的纤长睫毛,有些哀伤地低眉敛目,都好看。
古鸿意莫名回忆起,那个风雪夜,他擎着灯等他。
那些疤痕,在他身上,也漂亮。
没有也漂亮,就算有,也漂亮。
他记得救风尘的一切,他不记得这一切,都好。这也许是一个道理。
古鸿意扑去按住他的双肩,闭上了眼睛。
温热触上小腹的瞬间,白行玉错愕地定住一刹,他想过,也许是强硬的圈揽再狠狠砸在床上,也许是说让人心绞痛的重话,也许是给自己戴上镣铐,看自己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