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要命的,还是谢桐不愿抬起眸与闻端对视,于是目光缓缓落下,平直地停在了男人色泽淡淡的薄唇上。
谢桐盯着那一处看了半晌,思绪混沌了一下,稀里糊涂地想——
明明看上去如此冷漠,亲上去的触感却应该是很柔软的。
思及此,谢桐倏然一拧眉头。
……不是,他怎么会知道闻端的唇亲上去是什么感觉?他又没亲过!
最多不就是……那个梦而已……但也没真的亲上。
梦里的东西能当真吗?
“圣上又在想那个梦?”
闻端给谢桐双颊上了点粉,忽而见面前的人神情奇怪,仿佛十分别扭似的,还不自觉地将身体往后靠去。
谢桐显露出这副模样并不是第一次,闻端何其敏锐之人,立即便察觉到了,出声问:
“圣上的预示梦里,也有现在做的事情么?”
“……没有。”谢桐别了下脸,克制道:“朕是在想别的。”
闻端的思路没被他的话岔开:“是么?”
“朕在想……”谢桐斟酌了一下话语,垂着眼说:“老师是否是受了梦的影响,才和简如是齐净远关蒙一样……对朕说出那些话来。”
具体是什么话,谢桐含糊带过。
闻端合上粉盒,嗓音平静:“圣上真的以为,臣对你的感情是因梦而来?”
谢桐耳根微微泛红,咬了下牙,低声道:“那不然呢?”
闻端的墨眸望着面前的人一会儿,开口慢慢说:“圣上误会了。”
没等谢桐有所反应,他就继续道:
“臣对圣上的心意,早先前就有,与圣上的预示梦无关。”
顿了一下,闻端又淡淡说:“不过简相那几人的感情,或许是受了梦的干扰吧,瞧着不太真心实意。”
“……”谢桐怔了一下,先没管闻端对其他人的评价,而是对前面那句话不敢置信:“什么叫早先前就有?”
闻端看了看谢桐。
年轻的天子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似是完全无法理解闻端的意思,连眸光都是愣愣的。
这让闻端再次想起御书房的雪球儿,每当碰见新奇的东西时,那猫儿就把眼睁得圆滚滚,一副懵然的模样,呆呆的。
“臣说,”闻端放缓了语速,一字一句道:“在更早的时候,在圣上登基即位之前,臣已钟情于圣上。”
谢桐呼吸一滞。
……钟情?
如果说闻端先前的那些话,尚且还能由得谢桐自欺欺人地曲解成其他意思,那今时今日,闻端的意思就再也不加掩饰,直白得令人难以招架。
谢桐就是招架不住的那一个。
“什么时候?”他听见自己呐呐出声,嗓音轻得犹如蚊蚁在叫。
闻端微勾了下唇角,失笑地低下了脸,将粉盒放回原处,同时不慌不忙道:
“这感情一事,怎能用时间分出个泾渭分明来。”
“若要论起臣是何时察觉到自己的心意,”闻端冷静地说:“那应是三年前,圣上生辰那日吧。”
谢桐觉得自己的大脑被糊住了,几乎不能转动,好半天,才回忆起那年的生辰来。
那一年,是谢桐唯一没有收到闻端送的礼物的生辰。
那一年北境匈奴大举进军来犯,北境线岌岌可危,朝中人心惶惶,都不敢请命过去送死,最后是闻端亲自去的。
身为太子,谢桐也要求跟着去了。
生辰那日,闻端在大帐内刻了一个木雕,但才雕了一半,东边的帐子大火扑来,匈奴人竟趁着夜半偷袭,一时间营地里浓烟四起。
紧急时刻,闻端把木雕往谢桐手里一塞,出了帐把人半抱上了马,兵分两路匆匆便赴去了指挥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