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蒙看着旁处,嗓音低低:“他不是一般人。”
“朕知道。”谢桐猜想关蒙应是担忧自己被骗,成了闻端手中的傀儡,勾了下唇角,安慰道:
“太傅不是那样的人,他已将话与朕说开了,朕与他,如今是互相合作的关系。”
关蒙闻言,又看了谢桐一眼。
见年轻的天子眉眼间蕴着浅浅的笑意,比起数日之前,眸中里的思虑也已消失,是真心信任的模样。
关蒙张了张口,还是把话咽回了嘴里。
……他很少能见到谢桐这样放松的姿态。
不想再煞风景地出言,唯恐搅乱了那人秀丽面容上舒展的眉心。
*
几天后,户部清查出来一小部分在筹备选秀时疏于职守的臣子,谢桐下令让几个年纪大的辞官归家,另外几个,则外放出京城,去了南边任职。
这样一来,户部也空出了许多位子,推荐官员的折子又如雪花般飘到谢桐的案上。
最后谢桐的做法却是让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入夏后举办科举,直接在京中设考场?”
这日下朝后,官员们大都没走,而是三三两两聚在一块儿说话。
“科举都多少年没办过了,圣上这是又要瞎折腾什么?”
“太学里那么多人才,圣上不去看,偏要招些什么寒门子弟,简直是胡闹!从小就没读过什么书的,难不成会比太学里培养的世家子更优秀吗?”
“那些寒酸小儿,必是难登大雅之堂,老夫看圣上分明是故意——”
“……太傅大人。”
见闻端走过,那些人纷纷识趣地闭上了嘴。
——天下谁人不知,当朝太傅闻端亦是出身寒门,甚至是无父无母,这么多年来,就从未见过闻端关照过自己的家族。
在闻端面前提什么寒酸小儿,那不是讨打吗?
但即使不提这出身一说了,还是有人忍不住上前去问:“太傅大人,您说,圣上此举到底是……”
闻端停下了脚步,墨眸淡淡瞥了这群人一眼。
那几个臣子立时感到背后一凛,闻端分明没什么表情,周身气势却冷而沉,问话的五品官员心中暗悔自己触了霉头。
片刻后,闻端才冷淡开口:“圣上已经说了,要招人去西南赈灾。”
“寻不到医术精湛的年轻御医,换你们前去疫病肆虐之地,如何?”
众人:“……”
倒也不必。
“咳,圣上的意思也有道理。”
“是、是啊。不然我们这把老骨头,怎么能解西南疫病之忧?”
一人清了清嗓子,说:“但太傅大人可要提点着圣上,此次科举无需招揽过多寒门子弟,朝中若是缺人,太学里就有现成的人才。”
闻端这次微微颔首,道:“本官已叮嘱过圣上。”
——只不过谢桐会不会照做,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另外几个官员喜笑颜开:“那就好那就好,太傅大人,您教导圣上多年,圣上肯定听您的。”
闻端收回视线,不欲再过多理会这几人,径直往外走去。
听话?
他们眼里年轻好拿捏的天子,这么多年,就从来没个听话的时候。
如那看上去温顺可人的雪球儿一样,一旦想要抢夺它喜爱的肉干,就会悍然朝掠夺者亮出那两只尖利的肉爪,不把人挠个满手红痕誓不罢休。
想要把猫儿哄好,必得顶着它爪下的攻势,强行将它抱进怀里,捏住脊背上养得润肥的软肉,掌心一路顺着弓起的背部抚下去,再轻轻拍两下屁股。
如此反复多次,暴躁的雪球儿才会重新温顺下来,窝进人的脖颈侧,呼噜噜吹着鼻响,居高临下地表示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