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领着闻端进府,视线在四周扫了一圈,见没有其他人,才开口说:
“官爷不在的这些日子,那简丞相都快把朝中翻了天了。”
闻端解下黑色披风递给他,淡淡道:“哪有这般夸张。”
管事接过披风,嗓音压得更低:
“官爷,您是不知道,简相除了在明面上换了乾坤殿的宫人,寻了由头革了几个官员的职外,暗地里还四处安插他自个儿的人手,简直是不将官爷您放在眼里。”
“偏偏官爷您还回信让各家不要轻举妄动,这段时日,他们那怨气可大得很,明里暗里与简相的人起了不少冲突,生怕传不到您的耳朵里似的。”
闻端已经到了书房门口,忽然余光瞧见什么,脚步一顿。
“那东西是谁送来的?”他道。
管事不明所以,转头一看,就见院中的银杏树下,放着个暖玉做成的玉盆,通体晶莹毫无瑕疵,在外边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这是来府上的人送的礼。”管事忙说:“小的该死,不知道哪个收拾东西的小厮没将这抬去库房,小的待会便过去收拾。”
“不必。”
闻端目光在其上一落,停顿片刻,才道:“圣上那新得了一只小猫,送入宫中,给那猫儿做窝吧。”
管事怔了一下,垂首应是。
御书房是新养了一只白猫儿,不过这样的小事,府上各条暗线应该都没将这个情报传给闻端。
据抬轿子的脚夫言,闻端今日也没有去御书房,这件事又是从何而知?
管事万分不解。
闻端没注意他的心思,若是知晓,恐怕要失笑——只不过是前几天偶尔听见谢桐提过一句,便放在心上,这时见了那暖玉窝,想起这事罢了。
然而管事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明白,为何他家官爷每日打理诸多事宜,竟还能有空记得这点微不足道的细节。
闻端进了书房,见靠窗的案上已叠放好了数沓信件,也没急着拆开来看,而是在旁边的软榻上坐了,问:
“简如是在何处安插了他的眼线?”
“回官爷的话,”管事躬身道:“乾坤殿、除吏部外的各部、翰林院,圣上的寝殿及后宫数殿都已确定安插有简相的人。”
闻端伸手取茶,嗓音缓缓:“此次南下的队伍里,也有。”
管事一愣:“那队伍出发时已清查过一次人员,竟然还有探子混入其中?是圣上带去的人?”
闻端摇了摇头。
管事:“那是……”
“从东泉县回来之后才有。”闻端用杯盖撇去茶上的浮末,平静地说:“几个月前,简如是已经将人派去了。”
管事惊了一瞬,顿时也不敢再轻视简如是,低声道:“不想简丞相曾经这般低调,竟然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闻端呷了一口茶,眸色深沉。
“若是简单,就不会爬到现在这个位子上。”
也不会……哄得谢桐信任他,与他达成了合作,要来对付自己。
茶香袅袅,闻端坐在主位上,垂着眼许久,才出声:“把这段时间来府上拜访的名单整理一份出来。”
管事躬身:“是,官爷,这就去办。”
*
另一边,宫中。
谢桐站在原地,还在为简如是的未卜先知感到惊奇。
但随即,他很快反应过来,蹙眉道:“你在朕南下的队伍中安插了眼线?”
简如是似乎怔了一刻,那双温柔的柳叶眸里神色意外:“圣上怎么会这样想?”
“南下的队伍,出发前便有宫中暗卫检查过一遍。再者,就算宫中不查,闻太傅又怎会允许臣放眼线在他身边?”
谢桐眼眸微微一眯,明显不太相信:“那你是如何得知朕与太傅……”
简如是笑了一笑,和风细雨道:“圣上抵达宫中之前,齐侍郎就命人提前将此消息告知于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