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紫蝶说:“你身子还没恢复,走不得远路,再说,元宝哪离得了你呢。”
元宝是瞿依依去年生下的孩子,已快一岁了。她生元宝时难产,差点死在床上,之后又跟着卞家颠沛流离,身子骨亏得厉害,现在多走几步路,就要气喘。
卞三秋毅然道:“我去。娘和依依得留下来照顾爷爷和元宝,姐姐行动不便,不能去,直之,我出去后家就交给你了,你一定得把家看好。那通缉令早给雨打稀烂了,根本看不出什么,再说,我这破衣烂鞋满脸灰的,就算把我拎到那通缉令前,谁又能认出来?爹,您觉得呢?”
卞高犹豫道:“还是我去”
“就听三秋的。”卞逆慈果断道,“三秋机灵,不会被发现的,而且我们这些腿脚不利索的跟去了,万一出什么事反而拖累他。”
“姐姐英明!”卞三秋一锤定音,“就这样办,明天就我去!”
追龙山,某个土匪窝。一个马脸大汉跪在土匪头子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老大,我敢担保山下新搬来的那户人是卞家人!南卞北玉啊老大!咱们要是抢了他,这一年都不愁吃喝!”
土匪头子披着虎皮,额头上一道狰狞的刀疤,犀利的眼神直盯那马脸汉子:“我不晓得什么卞家不卞家,我只想知道那户人家有多少银子。”
“无数银子!老大,我以前去过他家,那——大的山庄(汉子手大大地一划),那——厚的家底(汉子手又大大地一划)!他家的肉从来都吃不完,他家的银子从来都花不完,逢年过节他家的东西是一车车往山上运!眼下他们看着落魄,可家底肯定都带着!老大,反正咱们这两天也得下山了,抢谁不是抢?咱们兄弟几十号人,还干不过他家那几个人么!”
其他弟兄们眼睛一个个地都亮了。有人说:“大哥,干他!”
“是啊大哥,抢谁不是抢,要干就干票大的!”
“咱把下面那村子都抢了!”
“抢!抢!”
“我敢拿脑袋发誓!”马脸汉子双眼放光,唾沫横飞,“他家都是银子!”
“好!”土匪头子说,“短刀复,我信你,我们就去抢那户新来的!”
灵山,梧桐殿,地宫。
地宫里有三口棺材,里面供奉着历代国师的衣冠。地宫的墙壁上刻着历代国师的肖像,这些浮雕都有真人大小,栩栩如生,忽然,第一块浮雕动了一下,接着,浮雕上的灰尘簌簌掉落,整块浮砖像门一样被打开,国师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打开第一口棺材,几十年前放进去的衣服还跟新的一样。
这时,他脑子里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
【呆在娄京,留守神殿。】
国师低低骂了一句。狗宏元,他才从神仙手下死里逃生,他就给他派事儿?他娘的!
国师在地宫中焦躁地踅来踅去。他一闭上眼,就看到了一条血淋淋的胳膊,接着就看到了满身是血的玉无忧。国师猛地掀开棺材,心想,他怎么敢背叛他?跟他在一块的那个鬼是谁?阎王笏——阎罗?他怎么会认识阎罗?国师眼神森然,五指深深陷进棺木中。突然,他站了起来,走出了地宫。
空气中飘荡着鲜血的气息,无数亡魂在哭泣。天晓得娄京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这里好像死了不少人,这对他来说真是再好不过了。
国师拔足向娄京赶去,木屐在灵山长长的石阶上踩出一连串声响。
留守娄京?见鬼,他要去酆都!
羽化岛,木英居。
这是槐英仙人的住处,此刻,他疑惑地望着坐在面前的百川真人。
“上仙深夜来访,究竟为何?”
百川说:“我有件东西想让仙君看看。”
他拿出了一封信。
黄泉,红衣女呆呆地坐在木筏上。方才,阎罗已经将几十年前的事都说清楚了。君稚惊讶得合不拢嘴,愣愣道:“这样说,老秦以前就是神仙?是因为他的神格被抢才变成鬼的?那他现在”
“该死的宏元!”红衣女突然狠狠打了一下木筏,哭道,“道长啊,道长啊啊啊!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宏元不止杀了孟琅,他还杀了许多神仙。”阎罗拿出威灵戒,说,“其中,他杀死的最强大的一个神仙,就是这戒指的主人,威灵真君。”
玉无忧一愣,说:“这是国师的戒指。”
“不错,但这戒指原本是属于威灵真君的。”
“我听说过他。”君稚说,“金雷国险些亡国时,是他显灵,挽救了他的国家。金雷国因此赓续三百余年,直到卫国崛起。”
“这戒指很厉害。”玉无忧说,“我亲眼见国师用过它。”
“国师也是宏元的帮凶。我在娄京时,看到了天命司下的那些死人,还有鬼丹。”阎罗掏出一把血红的珠子,说,“这都是用活人的魂魄炼成的,因为死时分外痛苦,死后怨气便格外深重,煞气也格外强大。”
玉无忧痛苦地说:“我也是国师的帮凶。”
“你现在有将功赎过的机会。”阎罗说,“国师之所以嚣张,是因为有宏元做他的靠山,一旦宏元死去,他一个红煞,不成气候。”
“是要杀了宏元吗?”红衣女仇恨地叫道,“我要杀了他,给道长报仇!我要把这黄泉水的阴气都吸干净,我也要成为青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