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阿块说,“我错了,我很感激你我帮你把剑拔出来。”
他说着抓住剑柄,却被孟琅推开。
“滚。”他吼道,“滚——滚!”
阿块被震住了,他呆坐在那,听孟琅气喘吁吁地拔剑。他用袖子把斫雪重新擦拭干净,掉头便走。阿块惶恐地跟上去,听着他一重一轻的脚步。这不是孟琅受伤最严重的一次,可他从来没感觉这么累过,他向前走着,走着,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就好像当初他逃出丰州时那样。
他就是,突然累了。
他想起玉碗的话:“竟然飞升了。”
是啊,他竟然飞升了。倒在地上的时候,孟琅想,他为什么会飞升?为什么?
阿块听到前面传来咚的一声时,彻底慌了。他冲过去抱起孟琅,发觉他浑身冰凉。他的心一下子沉下去,整个人像被打了当头一棒,突然他察觉到了孟琅体内有熟悉的气息,阿块震惊地发现那是自己的煞气。他慌忙把它赶出来,然后,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没有感受到疼痛。
这煞气一定伤到了道长,可他的身体却没有一丝反应。
阿块怔愣了一瞬,立即抱着孟琅跑起来。得回城,他想,得找大夫!他的手碰到孟琅冰冷的脸庞,那么冷那么冷,好像一个死人。回去时城门紧闭,阿块捶打着城门,大叫道:“让我进去!让我进去!有人要死了!”
没人回应,于是他暴烈地捶着门,那太平太久的老城门在他的拳头下不堪一击。他闯进去后一边喊着有大夫吗有大夫吗一边在街上狂奔,压根没听到士兵的追喊。实际上,他们很快就跟不上他了。他抱着孟琅茫然地走在寂寥的街道,伤心地大哭起来。
“对不起,道长,对不起”他大声地哭喊道,“我不该气你的,对不起”
“有病啊谁半夜哭丧!”旁边一间院子开了,一个汉子气势汹汹地走出来,看到阿块又马上掉脚回去了,关门落栓。铁匠惴惴地从屋里踱出来,问:“儿啊,怎么了?”
“不晓得。”那汉子心惊胆战地低声说,“外头有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该不会是妖怪?听说合宫已经死了好几个人!今天晚上王宫那边闹哄哄的,只怕妖怪又来了!”
一个女子却突然奔出屋,铁匠叫道:“丫头,你干什么?”
“外面是道长!”莲花精急急喊了一声,拔开门栓冲出去。铁匠也急忙跟出去,看到阿块和他抱着的孟琅,他忍不住叫了一声:“天啊!”他儿子追出来,问:“怎么了?爹,你认识他们?”
“这是我恩人!”铁匠忙去拉阿块,“你快进来,进来,道长怎么成这样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大夫。”阿块一个劲地说,“找大夫,快找大夫!”
“快去找大夫!”铁匠嘱托儿子,“这是你娘你爹的大恩人,快找大夫!找最好的大夫!”
“先、先带他进去吧。”儿子有些慌乱,“小声些,别吓着客人。我马上就去喊大夫。”铁匠点头,忙带人进去了。儿子出了门,门上挂着块牌子:隆盛客栈。
“天啊,怎么这么多血。”铁匠着急忙慌地给孟琅擦脸上的血,莲花精端来热水白布。铁匠擦完后才发现孟琅脸上没有伤口,而那个大块头看起来伤得更重,他的脸就像耕过的地,被抓伤的地方皮全翻起来了,更渗人的是他那两个空洞的眼眶,就像两口黑幽幽的空井。
铁匠畏惧地捏着湿布巾过来,阿块推开他,问:“道长怎么了?”
“就手上有伤,已经处理干净了。”铁匠打算包扎孟琅的手,莲花精赶紧把油灯端过来,铁匠“咦”了一声,“道长手上怎么有东西?”
“什么东西?”阿块立刻过来了。
“像是个字,弯弯绕绕的”铁匠眯着眼,“不管了,先包扎吧。”
莲花精小声对阿块说:“大人,您也擦擦脸吧。血味太重了,道长闻着也难受。”
阿块就拿过毛巾往脸上搓,那手法粗糙得铁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忙站起来抢过布巾:“你咋能这样擦?皮都给你搓起来了!老天啊你脸上全是血,丫头,再打一盆热水来!”
莲花精赶紧去了。铁匠把阿块脸擦干净后,手边那盆热水已经红透了。突然,他叫了一声,惊讶地说:“你头上怎么也有个印?”
“什么印?”
“就你额头上,有个跟道长手里一模一样的东西!”
这时,莲花精端着水进来了,叫道:“大夫来了!”
铁匠儿子紧跟着掀开门帘进来,身后跟着个气喘如牛的老汉。
“我敲了三家大夫的门才请来一个,先生你快看看。”铁匠儿子擦着汗喘着气,那大夫也呼呼地喘气,一边拿袖子擦脸上的汗一边往床边走。铁匠父子阿块莲花精四个人围在他后头,大夫被他们挤得喘不过气,就把四人都赶走了。
阿块就在门外站着,任铁匠父子和莲花精怎么劝,他也不走,也不去处理手上的伤口。站在门外的时候他心里满是后悔,拼命祈求道长千万不要有事——他好像完全忘了孟琅是神仙。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夫终于出来了。
“他没大事。”大夫说,“就是气虚,兴许平时他想太多,太劳累了。”
第124章突然离去
次日,孟琅没有醒。阿块捱到中午,孟琅仍没有醒。他不可避免地陷入恐慌之中,请求铁匠陪他再去找找昨天那个大夫。那大夫门前摆着辆板车,正在给人看病,好一会,病人才被背出来放到板车上,由他家人拖走了。
大夫见到他们,很是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