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成,弟禁吾宫中,连诏催元公还。使臣嚣嚣不休,真如一大公鸡也。可笑。复相至,吾不见。】
【闻和书成,心肝摧裂,呕血不止。弟言当路未死,吾怒批之,弟恨恨而去。又闻元公失爵,吾大忿恨,血湿床褥,或将死也。】
【吐血愈甚,恐怕时日无多。国虽在,却有亡国之耻,吾不堪忍也,不如速死。】
【宫中遣太医来,不见。吾决意死。】
【弟来,不见。】
【弟又来,吾但骂之。夜又吐血,然梦母来,母亦知儿苦也?】
【吾将死也。郎君言后日乃登基大典,吾当振作。登基,国之大事,吾不忍阻之,故食粥一。】
【弟来,吾见玉旒龙袍,立吐血。弟大悲泣,吾意稍动,然身如残烛,谅不久于人世也。现书遗书一封,嘱弟必收复失地,取连君头颅,迎还父骨,吾纵死,魂当长存,以待捷报。弟不可一日忘今之耻也。】
孟琅念着念着,沉默了。手记中的一字一句,牵动了他久远的回忆。他在穹庐峰闭关五十年,飞升后又在山上呆了两百年,他再次下山时,正是仙鹤国最后那几十年。那时,连国已崛起为山北的庞然大物,玉碗公主的愿望并未实现,仙鹤最终还是亡了国。
她弟弟将她关在棺内,是否是因为害怕姐姐的亡魂报复?所以这墓才会建得这样奇怪,位置偏远,是为远离皇陵;墓室颠倒,是为镇压厉鬼;铁索捆棺,更是要她永生永世都不能出来。
然而,她还是出来了。
她出来会去找谁?孟琅立刻想到了答案。
合宫。她如此仇恨连国,必会杀了王爷夫妇!
“我们必须得想办法出去!”孟琅将手记揣入怀中,却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他掏出来一看,是那把石钥。
他突然想起了第二间墓室的那条甬道,那么窄,那么矮,跟他们进入墓穴走的那条甬道完全不同。他又想起这钥匙是藏在木偶里的,可墓穴里根本没必要藏一把钥匙,皇族最怕的就是别人进入自己的墓穴,怎么还会把钥匙藏在里面?这实在奇怪,更奇怪的事,这一路走来,他根本没有发现要用钥匙的地方。
孟琅确信自己之前已经把每间墓室都翻得干干净净了。如果哪里有一扇门,有一把锁,他应该不会漏掉。
那么,这钥匙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的?
他忽然想到了那些死在甬道里的工匠。
皇室贵族常常在修完陵墓之后就将工匠留在墓中,任其活活饿死,可是,这些修墓人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们也会想方设法地逃出去,甚至在修墓之始就设计机关——
孟琅双眼一亮。
或许,这钥匙就是那些修墓人留下的。
第120章玉碗(二)
如果这把钥匙是工匠留下的,那就一定有门!孟琅心中骤然生出一股希望——门会在这间墓室里吗?
孟琅又走到那扇被落石堵住的大门前,看到了石块下压碎的骷髅头,他盯着那些白森森的碎片,想到了扒在墓门上那几具骷髅。他想,你们为什么要扒在墓门上?别人都想从甬道爬上去,你们为什么要拖着一双断腿爬到这门前?
他出神地望着那些碎片,好一会,他问:“阿块,你能区分那毛僵和其他人的血味吗?”
阿块点点头:“她的血特别臭。”
“那我们刚刚过来时,你有闻到那毛僵的血吗?就是我们从那个竖井下来之后。”
阿块思索片刻,摇头道:“没有。”
“你确定没有?”
“没。”阿块坚定地说。
“那她就不是从这下来的,可棺材的确被推动了,有人走了这条通道。”孟琅急速回想着走来的一路细节,捆好的锁链,掉落的布帛,棺盖上的血手印,被推动的棺材
他双眼一亮,激动地说:“这墓室还有一条通道!那毛僵没有推开那口棺材,如果她推了,棺材两边一定会留下血手印。她走了另一条通道!她放出玉碗公主,躺进棺材后,玉碗公主就把墓室还原,从那条通道出去可她放好抵住大门的石条后要怎么出去?不管怎样,她出去了,还把洞口堵上了,这反倒让那洞口更明显了。”
孟琅顿时斗志焕发,举着夜明珠再次在墓室里四处搜寻起来。阿块也跟着他一块找,他边找边问:“真有出口?”
“肯定有。”
“万一没有呢?”
孟琅开玩笑道:“那咱们就在这一起呆着,等下一个倒霉蛋来吧。幸好咱们有两个人,还能聊聊天。”
那这样也挺好的,阿块想,至少不是一个人。
孟琅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被吓到了,忙说:“我开玩笑呢。要是没有出口,我还有办法。不过这个办法,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用。”
“什么办法?”
“我师傅给了我一块命牌,要咱俩真出不去,我就把命牌捏碎了让他来帮忙。不过,那样你就暴露了。我师傅眼睛尖,肯定会发现你是青煞,到时候你肯定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