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刚赶到长寿殿,那些红衣女就追了上来。他怒喝道:“找死!”那十几个红衣女不言,只是迎战。废墟中,君稚被一堆瓦砾压在下头,忽然,他觉得身上一轻。原来有人搬开了瓦砾,他抬头,竟是红衣女。君稚尚来不及惊骇,便听她问:“秦镇邪在哪儿?”
“不知道,咳咳”
“要你何用!”红衣女气得跺足,将手中的砖头扔的老远。下一刻,瓦砾从隆起一个人,秦镇邪从废墟中狼狈爬出,顺带着把埋在里面的卞三秋和百病消也拽了出来。红衣女急声道:“我打不过他,赶紧走!”
秦镇邪问:“那你呢?”
“分身只能顶住一时,我留下来拖住他。”
卞三秋问:“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因为我欠了人恩情。”红衣女恶狠狠地说,“还不快走!”
她忽然吐出一口鲜血,下一瞬,国师提着一具分身的尸体过来了。他脸色阴沉,眼中杀意森然。红衣女挥袖朝他攻去,大喊:“快走!”
众人扶挟而奔,秦镇邪踉踉跄跄地跑在最后,他头痛欲裂,冷汗涔涔。方才在那煞潮中,无数鬼魂撞入他体中,他眼前黑影幢幢,尽是幻想。
曾几何时他好像见过这样的场景,无数的鬼魂哀嚎撕咬,黑风刺面,天地无光,沉重的黑暗如巨浪将他淹没,他听到了十万亡魂的哀鸣与咒骂,绝望与惨悴,冰冷的煞气像鲜血浇了他满身,渗进每一寸毛孔。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痛苦,只有痛苦!秦镇邪的脚步越来越重,君稚见他掉队,赶紧去拉。一碰到秦镇邪的手,他便惊叫道:“好凉!”
君稚这才发现他眼睛变成了深青色,惊骇道:“老秦你怎么了?”
“先把他带出去再说!”卞三秋急道,“那红煞拖不了多久!”
百病消的葫芦中,真长生喊道:“他吃了太多阴气。”
“我没事。”秦镇邪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快走!”
这时,脚步声忽从身后袭来,竟是太子领着禁军追了过来!玉无忧夹在其中,脸色仓皇。众人忙向前跑去,却又有一伙禁军冲了过来,将众人团团围住。安乐哭嚎道:“皇兄,国师杀了父皇,你不去杀他,却来杀无辜之人!”
“闭嘴!”太子怒发冲冠,面容可怖,“若不是他们,长寿殿怎会倒塌?”
混乱中,秦镇邪难受得跪在了地上。他好像身处冰窖,一种粘稠湿重的阴冷从骨髓里钻出来,刺扎着他的皮肤。他紧紧地攥着坠子,剧烈的喘息着。一丝淡淡的白光从坠子里渗进他的骨肉,让他稍微好受了一些。
“皇兄,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射箭!射箭!”太子咆哮道。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玉无忧突然猛地拔出身旁侍卫的剑,对准了他。登时,黑压压的箭头齐刷刷调转方向,对准了玉无忧。太子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半晌,他冷笑一声。
“果真是罪臣之后,一身反骨,当初,国师怎么偏偏选你去炼丹?”
玉无忧颤声道:“殿下,请放他们离开。”
太子盯着他,说:“凭什么?”话音未落,他突然举剑刺向玉无忧。就在这时,大地轰然震动,一轮金光划过苍穹。玉无忧摔倒在地,侥幸躲过了那一剑。下一瞬,国师来了。他胸前有数十个小孔,正汩汩流着鲜血,可他脸上却并无痛苦之色。太子畏惧地望着他,竟忍不住向后退了几步。
“殿下。”国师面色阴沉,“我不是跟你说过,别动他吗?”
“你,你是人是鬼”太子恐惧地望着他鲜血淋漓的身体,猛地对弓箭手狂叫道,“射箭!射死他!快!”
侍卫却疑惑了,犹疑地半举着弓。
太子殿下让他们射死谁?国师?
这怎么可能?
国师不屑地笑了一声,亡灵随即从地中涌出,将众甲士吞噬殆尽。太子吓得瘫坐在地上,国师却径直从他旁边走过,向君稚几人走去。君稚冲了上去,下一瞬便被击倒。“守真!”卞三秋掷出一张雷火二天阙,国师一挥手,一条大蛇便吞噬了那烈火。下一瞬,十几只鬼魂扑向卞三秋。百病消举起葫芦向国师打去,却被一掌拍飞。
国师一步步朝秦镇邪走去,安乐望着这一切,在镜中惨叫:“不要,不要!”
秦镇邪跪在地上,身体有如千斤重,连一根指头都动弹不得。木屐声一步步逼近,好似索命的更鼓。终于,国师站到了他面前。庞大的阴气压下,有如一座大山,别说君稚,就算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无法抵挡。
“原来是你。”国师盯着秦镇邪,缓缓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我就知道,你没有死。”
他在说什么?秦镇邪握紧玉坠。他听到公主殿下撕心裂肺地哀叫,百病消在地上呻吟,君稚大声咒骂,玉无忧急切的呼喊央求和火凤的啼叫。
他们都会死。毫无疑问。
是他害了他们,他以为那红煞足以对付国师。他太大意了。
“不过,如今的你已经今非昔比。”国师抬手,愉悦地说,“我会杀了你。”
不,不行。秦镇邪想,他们不能死。
他得救大家,他能救大家,只要他死!
一股力量从他身体中涌出,刹那间他猛地跳起,举着匕首刺向国师!国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转瞬又变为轻蔑。
“真是找死。”他伸手抓向秦镇邪,可就在他触碰到秦镇邪身体的一瞬间,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浸透了他的全身。
刹那间,一声长鸣响彻天际,一抹流光冲天而起,直奔长寿殿。国师看到了一道白光,一截青袖,一个人影,那人影极模糊,极温和,他一手拉过秦镇邪,一手握住飞来的长剑,他的动作极轻,好像拂过柳芽的一缕和风那般无害,出手的剑意亦极内敛温润,锋平如水,意朴如山,没有一丝杀意。但这剑意却几乎将国师吓得魂飞魄散,他急急召出金环,挡在身前,煞气狂涌将他团团围住,好似一个臃肿的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