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逆慈微微一笑,道:“别急,我会给你找个好对手的。”
次日,卞三秋来了。君稚惊愕道:“卞公子?你怎么来了?”
“家姐托我来跟君公子过两招。”卞三秋拱手道,“君公子剑术高强,我就不放水了。”
“我可没说要你放水,相反,我还怕别人说我欺负你呢。”
“君公子可不要小瞧符修!”
“那就请少庄主多多指教了!”
君稚拔剑,卞三秋出符。天空飘下了零零碎碎的雪,君稚握着剑,全神贯注地望着卞三秋。
突然间,他出剑了。只见银蛇游走,白芒掠影,瞬息间剑芒便到了卞三秋面前。刹那间,一道火墙骤然升起,逼退了君稚。卞三秋飞手拈符,一股寒风呼啸而出,裹挟着烈火向君稚扑去!君稚刺破火墙,再度攻去。雪越发大了,鹅毛大的雪絮在院中盘旋飞舞,交战的两人急速地移动,剑鸣阵阵,狂风飒飒,一时间二人难分伯仲。
秦镇邪专注地看着,心想君稚的剑术的确进步不小。可当他细细观看君稚的一招一式时,却总觉得还是差了些。
差了些什么?秦镇邪一边想,一边继续观看二人的战斗。
君稚的攻势越发凶猛,相比之下,卞三秋似乎节节败退。然而,君稚太急了,他没有看到卞三秋藏在袖底的符纸。一道水箭击破了君稚的防御,浇了他满头冷水。君稚尖叫一声,抱头四蹿,卞三秋忍俊不禁,突然,他被一个雪球砸中了脸。君稚捏着雪球,一脸得意:“卞公子,受冻的滋味怎么样?”
“好哇。”卞三秋一抹脸,抓起地上的雪扔了过去。两人突然打起了雪仗,跟小孩子似的。君稚跑得飞快,跟猴子似的在院子里蹿来蹿去,手里的雪球却一刻不闲。卞三秋干脆顶着雪冲上去,把拳头大小的雪球满当当塞进了君稚的衣服里。君稚怪叫一声,到处摸索,又冻得哇哇乱喊,秦镇邪看他这副滑稽样,不禁笑了。突然,他也被雪球砸中了。
君稚得意地望着他,哈哈笑道:“老秦,谁让你在旁边看戏的?”
秦镇邪说:“你想二打一?”
“别别别!这不公平!”君稚灵机一动,提议道,“咱们把直之找来,二对二。”
“行。”卞三秋放下狠话,“这次我一定让你输的心服口服。”
两人立刻把直之从别处拽过来。没想到这事让瞿依依知道了,便把卞夫人她们都请过来了。
人一多,厢房的院子就太小了,一行人于是乌泱泱行到菊园,小亭下摆开暖炉热茶,毛毡软垫,丫鬟们撑着伞,侍卫们顶着雪,纷纷来看热闹。沈紫蝶还特地喊人用轿子抬了卞逆慈来,君稚登时紧张起来,对秦镇邪严肃道:“老秦,你可不能手下留情,一定要狠狠打。”他又冲卞三秋喊道:“少庄主,我们这可有个伤患,你下手轻点!”
“少来,秦老弟都能跟你练剑了。”卞三秋跃跃欲试,兴奋道,“怎么个打法?”
众人起哄道:“打到认输!”
卞三秋道:“那我可是不会认输的!”
君稚叫道:“我也不会。”
沈紫蝶担忧道:“你们随便打打就好了,别玩得太过,小心着凉。”卞逆慈道:“你们要是有人被打中十次,就下场,三局两胜。”
卞三秋跟君稚都称好。沈紫蝶笑道:“你说话真管用。”
卞逆慈微笑道:“他们呀,一个是我弟弟,一个是我徒弟,该听我的。”
卞高望着其乐融融的二人,不禁笑了,上前说要当裁判,喊了开始。
他话音刚落,一个雪球就快准狠地砸中了直之的脸。君稚叫好道:“老秦,好样的!”一张嘴却正好被卞三秋喂了雪球。卞三秋喊道:“直之,你找掩护!”
“找什么掩护!”君稚嚼着雪喊道,“接我一招!”他是好端端搓了球打,卞三秋却是捞起雪就砸,直之两只手还不够,竟用脚踢起雪来。秦镇邪见状猛冲上前,拦腰抱起直之把人扔进了菊花丛里,而后一踹桂花树,顿时雪落如雨,把直之埋了个结实。众人哈哈大笑,君稚欢呼道:“厉害!”说着也把卞三秋扛了起来,丢到雪堆里去了。
瞿依依忙叫道:“轻点扔!”
众人立马起哄:“少夫人心疼啦!”
“可怜直之一个光棍,没媳妇心疼!”
“哦哟哟!”沈紫蝶笑出了眼泪,“简直是乱打一气,全乱了套了。”
瞿依依心疼卞三秋,喊道:“君少侠,秦少侠,你们别打得太凶了,要不歇一歇?”
君稚心想卞公子到底是师傅弟弟,打狠了也不好,便爽快地应了。卞三秋不服,叫道:“不是三局两胜吗?再来!”说着扑过去,场上又陷入混战。三局过后,几个家丁眼馋,也上来打。君稚还不愿下来,夹在他们中间瞎打。园子里一片欢笑,热闹非常,秦镇邪看着看着,不觉也笑了出来。
君稚被打得太狠,叫卞逆慈喊了回来。瞿依依给卞三秋戴着耳护,沈紫蝶跟卞高笑着说着什么,众丫鬟笑倒一团,挤着挨着。雪越来越大了,寒风裹着鹅毛大的飞雪扑向小亭,众人才收拾东西离开。
雪直下到傍晚才停,庭院中一片洁白,树木披上了雪白的裘衣,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君稚还在院中舞剑。他白天输了,很不服气。他的剑击中了树,雪花便扑簌簌落下来。见到这一幕,秦镇邪一愣,他忽然想起来了。他想起了那野道沟底的惊鸿一剑,想起那挥出如此极致的剑意的纤长清瘦的手。突然间他明白了看君稚舞剑时心生的怅惘,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
他忽然希望这雪快些停了。本来他伤好后就想启程,但卞高说横山已经大雪封路,得等到年后才能走。秦镇邪问他可有它路,卞高说另一条路得过乐州,那正乱呢。于是,秦镇邪就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