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肯定是由宝珠先说。
宝珠便从头开始,将她如何去寻找裴七玩耍,又如何掺和进了白玉团一案的始末说了一遍。
说完后,宝珠叹道:“这件事我是一定要与裴七坦白的,可是我还不知道该如何说,也不知道说了后,裴七会不会责怪我。”
宝珠与朋友之间的事情,李挚觉得自己还是不要自作主张地出主意,一切要由宝珠自己想明白才行,于是他只是一言不发地听着,不时朝宝珠露出鼓励的笑。
宝珠自言自语地说了许久,终于停下来时,也没能拿定主意,她挠了挠头,对李挚道:“你要说的是何事呀?”
李挚捧着一杯茶水,沉默了片刻,抬头看着宝珠道:“国师容起,是葛家堡案、神女庙案、虎啸山案的幕后黑手,上一世,你也是因他而死。”
他平静的一段话,犹如晴天霹雳,唬得宝珠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过了许久,她方才捂着胸口颤声道:“这样的大事,你为何不一进屋就对我说。”
李挚眨了眨眼,说道:“那样,恐怕你便没心思吃饭了。”
宝珠捂着胸口,径直倒进了李挚的怀中,搂着他的脖子道:“你快些将事情缘由好好说给我听。”
李挚便从与裴护法的谈话说起,一直说到了云如风为止。
宝珠听完,靠在了李挚的胸前,她喃喃道:“我似乎觉得,我们俩一起,身不由己地被卷进了可怕的事情当中。”
李挚低头亲了亲她,低声道:“有时候,命运总是将人猝不及防地推进漩涡中。”
“该怎么办呢。”宝珠将头埋进了李挚怀中,她的声音听上去闷闷的,“你还记得吗,上一世,容起最后到底有没有参加安民祭典?”
“我记得,他不仅参加了九月底的安民祭典,八月秋闱时,也曾现身祈福。”李挚答道。
“那么这一世,他为何会缺席?为何会闭关这样久?”
宝珠说完,忽然心跳如鼓,她看着李挚的眼睛,久违地感到了害怕。 容起究竟会不会出现在安民祭典上,要等到九月底才能知晓。
几日后,先到了白玉团登船的日子。
小半妖紧张地按照山君大人的嘱咐,小心翼翼地带着白玉团,一路遮掩身形,来到了码头上。
码头上果然有一位二百来斤的健硕妖怪接应了他们,他看着孔武有力,让小半妖感到安心。
这位健硕妖怪带着他们绕开了码头上正在巡视的天师们,悄悄让白玉团登上了一艘外面瞧上去不起眼的船。
白玉团临走时,小声地对小半妖道了谢,又问他:“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小半妖愣住了,他低头想了想,在白玉团要上船之前终于给自己想好了一个名字,他悄声道:“你叫我,蕙。”
白玉团点了点头,轻声道:“蕙,谢谢你。”
蕙站在原地,目送着白玉团乘坐的船离开了码头,他拒绝了健硕妖怪要请他用午饭的邀请,独自踏上了回去虎啸山的路。
只是,他的脚好似不受控制一般,在经过一个岔路口时,选择了去往宝塔山的路。
蕙在心中发誓,他这一回,当真只是去看看娘,绝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发现自己。
当他来到宝塔山脚时,却意外地发现,这里因为距离京城不远,山脚下又有大片空地的缘故,出现了许多人在练习,他们一会儿组成一条长龙,一会儿又组成一个方阵。
另外还有许多乐手,独自占据了一块儿地方,正一起练习着合奏。
蕙津津有味地看了好一会儿,终于记起来了,这些人似乎在为了安民祭典提前准备呢。
想到这里,蕙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他立即赶去了他母亲的住处。
果然,母亲又发作了,这回并不是因为瞧见了他,或者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他听到宅子里的母亲在尖叫着,一旁似乎有侍女着急地在说:“怎么办,直到安民祭典,还有这样长的一段时间,女冠难道一直会这样。”
另一位侍女惊呼了一声,似乎伸手拉住了母亲,她语速飞快地说道:“两年前不也是这样吗?”
蕙忧心忡忡地在心中答道,是的,两年也是这样,当外头的声音传来时,母亲似乎非常的害怕,她只要听到动静,便要闹起来,整个白天不停歇,直到夜晚,那些人散去为止。
距离那时已经过去了两年,如今的蕙已经长得更聪明了,他相比之前,更能克制自己。
他小心翼翼遮蔽了自己的身影,不让宅子中的任何人发觉他的踪迹,来到了母亲的身旁。
蕙隔着一扇门,含着泪,看着失控的母亲。
母亲似乎变得老了一些,她的头发早就变成了银白色,眼眸也与蕙一样,是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