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挚面无表情地看着张鹤,猛地一抬手,将一个丸子塞进了张鹤口中,又顺手捋了捋他的喉咙。
他动作极快,张鹤猝不及防间将丸子咽了下去,而后一阵苦味反上来,苦得他一个激灵。
“解毒丸,多吃两丸方才能好。”李挚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张鹤脸皱成了菊花,眼睛都苦得睁不开,咬牙切齿道:“那也不用给我用这一丸药啊。”
一行人便这般热热闹闹地回到虞山县,找了两辆骡车,摇摇晃晃地朝着宏阳县驶去。
一路上,宝珠都趴在车窗上看向外头。
只见骡车嘎吱嘎吱地穿过了夹在两个县城中的村镇,越靠近宏阳县,外头的景象便越繁华。
骡车外最常见的,是那赶着鸡鸭、挑着小菜进城卖的村汉,除此之外,还有从乡下收了猪,赶着一头活猪进城的屠夫,扁担两边挑着几十张小马扎的小贩。
更离奇的,还有肩上背着两只猴子的怪人,脸上带着鲜艳面具、身后背着大背篓的小贩,一车脸涂得煞白的戏子。
这进城之路如此热闹,宝珠看得目不暇接,转头问本地妖怪红尾:“你们这儿每天都这样热闹吗?”
红尾见怪不怪道:“明天逢五,赶集呢,四面八方的百姓都来县里买卖东西、看热闹、看戏,今日晚上县里不宵禁,江岸两边全是热闹,还有大户人家在岸边放烟花的。”
宝珠哇了一声,憧憬道:“你们这儿真好。”
红尾洋洋得意道:“自然。”
“宏阳县位置好,百姓们瞧上去比祁陵富庶。”裴璇玑也赞道。
她们在车中聊天的这会儿功夫,骡车已经摇晃进了宏阳县。
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矗立在澜江旁的县城,整个宏阳县城被澜江穿过,分成了左右两个部分。
他们去的是位处澜江凹岸的那边,宏阳县巨大又繁忙的码头,也修在这一边。
前头坐着赵公子他们的骡车缓缓地穿过城中熙熙攘攘的人群,拐进了一旁的小道,往高处驶去,宝珠乘坐的这辆骡车立即跟了上去。
越往县城的高处走,两边的宅子便越修得漂亮,行人也越来越少,直到来到一处巨大奢华的宅子前,骡车们才停了下来。
一行六人从骡车上下来,这边张鹤刚与车把式结清了账,那边赵家上前查看的家丁们已经惊呼起来。
“小少爷回来了!”
一位家丁猛地回头,推开大门,一路跑着大喊。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赵宅中呼啦啦地涌出了许多人,男女老少皆有,一位银发老太太一马当先,哭喊着便朝赵公子扑了过来。
接着是一对中年夫妻,抹着泪携手上前,一对青年夫妻,长吁短叹地看着赵公子,再往后——是十位环肥燕瘦各不相同的妙龄女子,口呼中呼着赵哥哥,团团围了上来。
赵公子众星捧月般被围在中间,家人们一人伸手摸他一把,将他衣裳揉成了咸菜,头发揉成了鸡窝。
难得他还能维持一副温和的笑容,转身向家人们介绍了宝珠一行人,说是他的恩人们,又说了他们是如何将自己从周家庄救出来的。
银发老太太立即转身,看向宝珠他们,口中连连道谢,又说:“我家这个小孙子,旁的都好,就是太多情,这回被人拐走,我们一猜便知道肯定又是因为——”
她说着便开始抹泪,刚想下意识地嚎哭几句,不防赵公子的十位妻子哭得更大声,吵吵闹闹的,将老太太的声音都给淹了。
老太太顿时失去了哭嚎的兴致,转而挥手叫来家丁,招呼宝珠他们进府休息。
“今日一定要好好犒劳几位恩人。”她朝着赵公子父母使了眼色,两人立即颔首去吩咐下人。
红尾见状,拉着宝珠悄悄道:“我就先回去了,明日我们山上见。”
说罢,不待宝珠回答,这小妖无声无息地离开了。
赵家大的要命,财大气粗地给宝珠四人安排了一整排院子,一人一间,请他们歇息,又送上了许多金银铜子,当做谢礼,最后言及晚上要大摆宴席,请他们务必赏光。
宝珠敷衍地应了,兴致缺缺地回到了屋里。
她对在宅子里大摆宴席没有兴趣,满脑子都想着红尾提到的烟花。
“干脆偷偷溜出去玩好了。”宝珠自言自语道。
她满心想着要出去玩,不过在床上休息了一个时辰,便自动惊醒过来。
此时天刚刚擦黑,赵家的宴席想来也准备好了,宝珠隐隐听到了前院传来的丝竹之声。
她连忙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下来,预备在同伴叫她之前逃跑。
鬼鬼祟祟的宝珠,从屋里出来,伸长了耳朵听着小院外的动静,听到外头没了人,小心地将院门推来,蹑手蹑脚地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