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刀疤的左右手快活地伸手接过东西,“头儿昨夜出去现在还没回来呢。”
张鹤的动作一顿,追问道:“他有跟你们说要去做什么了吗?”
小孩儿只顾着拿着干粮往嘴里塞,天师们问什么他都说不知道,还是最小的那个想了想,答道:“老大说,他去祭拜干娘了。”
“干娘?”李挚一愣。
“对。”
其余两位天师不知道那小乞儿拜的干娘是谁,李挚是知道的,他回想起早上天师们交代时,提到的某山上的黄鼠狼精打的洞,心中有了计较。
他拿了一块肉干在手中,眼神扫过最小的那个小孩儿的大花脸和泥巴手,鼓足勇气用肉干把他拐到了一旁,悄声问道:“你知道他去的是哪座山吗?” 小孩儿嚼着肉干,警惕心还一丝尚存,连连摇头说不知道。
李挚又换了个问题:“黄头山在哪儿,你知道吗?”
小孩儿闻言,伸直了手臂指着北边一处小山包道:“那。”
说完,小孩儿含着肉干愣在原地,眼见着就要大哭起来。
李挚见状,连连后退,直到退出了小孩儿的视线,才心有余悸地对宝珠道:“你可听到了?那小乞儿恐怕在黄头山上。”
“听到了。”
李挚背后一轻,宝珠已经悄悄地溜了出去。
她脚程极快,不会儿便到了那黄头山。
宝珠前爪将将踩在黄头山的地头上,立即闻到了一股熟悉地令她作呕的气味,狐妖小姐一贯都很自豪于自己灵敏的嗅觉,此时却生出了后悔来。
可没有办法,宝珠只能顺着气味一直朝着最为浓郁的地方前进。
一鼓作气爬到山顶后,果然有一处已经坍塌的山洞,而那疤脸小乞儿手拿着一根不甚好用的锄头,挥汗如雨地清理着山洞周围的土。
宝珠捂着口鼻在他身后研究了一会儿,忽然有一个惊奇的发现。
她缓缓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对刀疤说道:“你干娘的洞被天师们毁了吗?怎么就你,她怎么不出面?”
狐狸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身后开口说话,刀疤一回头,吓得扔掉了锄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宝珠见他面如金纸、瑟瑟发抖的模样,不满道:“黄鼠狼精来了你认她当干娘,怎么我来了你就这幅见了鬼的模样!”
听她这样说着,刀疤见她似乎并无恶意,方才缓和了一点,小声道:“狐仙大人,我干娘早已经仙去,这是她给自己留下的墓,被天师毁了。”
“啊。”宝珠有些吃惊,“她已经死了啊。”
“嗯,干娘年纪大了,捡到我以后,没跟我过上多久,便仙逝了。”
宝珠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拿话去试探他道:“你是什么时候被她捡到的,这只黄鼠狼精,心肠还不错。”
“回狐仙大人,我是两年前叫干娘捡到了,干娘确实是个好妖,教了我许多保命身法,我才能活下来。”刀疤一脸认真地对宝珠说道。
小乞儿刀疤在遇见天师时,满脸戾气,半点尊重没有,但碰上宝珠这狐妖,反而有问有答,显得十分有礼。
可见三个天师加起来都比不上一个宝珠。
宝珠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连带着对刀疤干娘那只黄鼠狼精都生出了极其细微的一丝好感。
既然刀疤这样恭敬,狐仙大人总要施展一些神通。
宝珠矜持地抓了抓地,只见一阵狂风袭来,卷起山洞中无数碎石泥土,将原本的山洞露了出来。
刀疤惊喜地看眼前的一切,跪在地上狠狠给宝珠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大声道:“多谢狐仙大人。”
地上尽是泥土碎石,刀疤磕头磕的认真,额上磕出了数道血痕,反倒把宝珠吓了一跳。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宝珠连忙阻止。
刀疤应了,赶忙起身钻进了山洞中。
不一会儿,他从山洞中寻出了一个小小的葫芦,捧在手心中。
宝珠踱步过去,左看右看,也没瞧出这与黄鼠狼精有何关系。
刀疤见她疑惑,含着泪与宝珠解释道:“干娘说,她是妖怪,死后也不该留什么墓,也不会有人祭拜她,只是她死了后怕我孤零零的,便留下一颗牙齿,放在这葫芦中,说若是我想她了,就当她在我身旁。”
“我时常在外头摸爬滚打,怕遗失了干娘留给我的想念,这才放回了她的住处,没想到……”
刀疤垂下头,狠狠抹了一把泪。 这小乞儿与黄鼠狼精的故事,听得宝珠百感交集,她的这一世,有幸遇见了许多的事,让狐妖原本飘在天上的一颗心,渐渐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