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组中人都来齐了,赵甲站起身来,眼神一个一个望了过去,有一个算一个,全挨了他一通好说。
赵甲嘴跟淬了毒似得,说得极不好听,众天师屏气凝神,唯恐出气声大了,被他单独点出来教训。
这一大早了,赵甲吃了炸药一般,这发得哪门子火,大伙都不大搞得清楚。
直到外头有侍从来报,说嵇仁亲自来了,赵甲的脸色一下变了,才停下训人。
外头嵇仁匆匆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长须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穿着一身官袍,一脸的凝重,众人又见嵇仁对他颇为客气,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
江北府的知府大人。
而在别处的天字部天师们也跟在两位大人身后,一同过来听训。
知府站在方才赵甲训话的高台上,朝着江北府的一众天师们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先说了些场面话慰勉了众人。
而后他画风一转,脸色一沉道:“我昨夜接到巡抚大人的快信,言及干旱已经从江北府向周围的府县蔓延开来,巡抚大人的意思,此时恐怕与异事有关,责成本府尽快解决。”
“你们听清楚了吗,是解决。”
事关头上乌纱帽,原本只是重要但不紧急的事情,立刻成了异人寺的头等大事。
站在下头的天师们低下了头,互相使着眼色。
知府见状,又好言好语地鼓励了大伙几句,便行色匆匆地离开了异人寺。
嵇仁将知府送到门口,转过身来看向下属们。
“昨天不是出任务去了,都有什么收获,说来给我听听。”
他有些耷拉下来的眼皮,半裹着一对浑浊的眼睛,只是此时,这浑浊的眼中闪烁着让人无法直视的光。
天师们纷纷低下头去。
“谁先说?”嵇仁问道。
底下没人敢出声。
“赵甲,你们组先来。”嵇仁冲着赵甲挥了挥手。
赵甲应了,眼神扫过自己的组员,然后——
停留在裴璇玑身上。
“裴天师,不如你先来。”
裴璇玑一愣,正要开口,袖子被张鹤扯了一下。
李挚抢先出声道:“昨日在下与裴、张二位天师一块儿出的任务,便由在下说罢。”
李挚便提及了他们三人一路上的见闻,以及小泉村是如何空无一人,但他们却没有在村中发现异状。
唯独有一件事让他们有些奇怪,就是那条已经干枯的大河。
提及大河,在场众人的目光均转向了李挚。
李挚看在眼中,语速逐渐放慢:“我们三人都不是江北府人,见这样大的河,能彻底的干涸,着实令人诧异。”
嵇仁看着他没有说话。
半晌,赵甲才替他缓缓出声道:“淆水,对江北府来说确实有些不同,若说它有异状,还是不要轻易开口,李挚,你新入门,还是要知道,做天师,是要讲证据的。”
李挚立即致歉:“对不住,是我未曾弄清楚。”
后头众天师陆陆续续发言,不过都是些某村有鬼,某山有黄鼠狼精打的山洞这种小事,嵇仁耐着性子听了一二,摆手让天师们都离开。
“今天继续。”
众天师便作鸟兽散。
李挚与同伴们刚想走,便被赵甲叫住了。
“我跟你说个事。”赵甲说着。
李挚停下了脚步,裴璇玑与张鹤不便一起,交换了眼神,一齐出去等他。
“方才嵇总司在,许多事不好说得太明白。”赵甲扯着李挚走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说着,“淆水一事,或许有异,但要慎重行事,江北府人一贯相信淆水有神女庇佑百姓,不仅常年在淆水旁做法事,还……还相信淆水能让亲人的神魂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