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看嵇宅,宝珠看刀疤。
就这样过了好一会儿,刀疤才垂下头来,无声无息潜入了黑暗中。
宝珠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刀疤的身手的确好,在城中阴影间穿梭时,连身后的狐妖都有几次差点跟丢,非得注意力极为集中才行。 不过,两人这样一前一后地追逐着,教宝珠越看他的身法,越觉得眼熟,有某种令人如鲠在喉、汗毛耸立的熟悉感。
这样走了好长一段路,他们终于来到一处偏僻的城墙前,当着宝珠的面,刀疤往城墙里一钻,便失去了踪迹。
宝珠瞪大了眼睛。
这城墙看上去完整无缺,并没有狗洞,刀疤钻去了哪儿?
她等了许久,见刀疤似乎真的从这里消失了,连忙左顾右盼地从后头小心地靠了上来,想要查看这处眼前刀疤消失的这处城墙。
不过——
她将将凑近,便立即知道了刀疤身上的熟悉感来自哪儿,和他从城墙中消失的秘密。
宝珠捂住了鼻子后连连后退。
虽然已经时间久远,但狐仙还是认了出来!
这里分明有个黄鼠狼精打出来的洞,而刀疤的身法也带着宝珠记忆中黄鼠狼精的痕迹。
哕!
这小乞儿莫非拜了一只黄鼠狼精做干娘不成!
宝珠身上像是有蚂蚁在爬来爬去,她要抓狂了。
黄鼠狼!
令人作呕的黄鼠狼!
两辈子加在一起将近过去了三十年,宝珠仍然能回忆起那一天,她与一只讨人厌的黄鼠狼精大战的场景。
那时,她家的整片山头,她的浑身上下,都被那只黄鼠狼精的臭屁熏得入木三分,宝珠为了守护家园,与那臭烘烘的黄鼠狼精殊死搏斗,从天亮打到了天黑,才把她赶走。
可黄鼠狼精被她打跑后,臭屁的味道还是萦绕在宝珠的鼻头数月有余,任凭她如何想办法都没有用,她简直像是在茅坑中过了几个月。
带着味道的往事涌上宝珠心头,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身上的毛发爆炸一般根根竖起。
李挚他们都被小乞儿们骗了,一切都是黄鼠狼精的阴谋!
宝珠撒腿便往嵇宅跑,把要去后院寻婆子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回到嵇宅时,李挚还未曾入睡,桌上点着油灯,他正专心研读手中的论天策。
宝珠一阵风似的吹进了屋,变成女子的模样,慌慌张张地抓着李挚的胳膊告状道:“那个小乞儿,他拜了黄鼠狼精做干娘,你们可莫被骗了。”
她一脸惊恐,又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大通,看着怪可怜的。
李挚没听懂,但有些心疼,于是连忙放下了手中的书,细细地追问宝珠究竟遇见了什么事情。
宝珠定下心神,将今晚的事从头到尾都给李挚说了一遍。 听完宝珠的话,李挚的注意到不在黄鼠狼精身上。
“他若是没点本事在身上,如何养得活九个半大孩子,只是宝珠,你有没有想过为何他会出现在嵇宅外?”李挚柔声道。
宝珠闻言一愣,绞着手指赧然道:“我原本去追他,就是想知道为何,可是闻到了黄鼠狼的味道,我就忘了。”
李挚听了,神情一点未变,仍是含笑看着宝珠,他道:“不碍事,这不是又想起来了吗。”
宝珠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瞬间被安抚了下来,她把身子往李挚身边靠了靠,拖长了声音问道:“那你觉得为什么刀疤会出现在这里啊。”
李挚挪了挪椅子,让她靠得更舒服些,他道:“那几个孩子躲藏在小泉村中,你也是在小泉村附近遇见的怜心,若是这是巧合,那刀疤出现在嵇宅怎么说,如何有这样多的巧合?他们之间定有联系。”
宝珠恍然,点头道:“没错。”
“下回你跟我们一块儿出城去小泉村,去寻他问问?”
“好呀。”
正事说完,夜已经很深了,李挚用自己画的清洁符咒将自己清理了一番,又收拾好了书本、符纸,便准备上床歇息。
宝珠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不时还要嗅一嗅。
李挚有心随她去,可几回都差点与她撞上,他好笑地回头看向宝珠,奇道:“这又是怎么了?我也变成黄鼠狼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