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帘并不算厚,所以他也能看清里面的人。
一个眼熟的人在最里面的右侧坐着。
太子。
在陌生的环境遇到熟人总还是安心一点的。
看向李稷的方向,裴期不自觉地眨了两遍眼睛。
对方似乎也看到了他,隔着纱帘冲他勾唇笑了笑。
仿佛在叫裴期别紧张。
说来也奇怪,裴期真就心情好上不少。
见裴期在纱帘外直愣愣的站着,王公公两眼一黑。
完了,他忘了这小子是个新人,还不知道这些行礼之类乱七八糟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又恶狠狠地在心里想,
彭煜,看你干的好事!
于是,裴期只听见王公公在他的身后小声提醒着,“行礼,行礼。”
他这才反应过来,脑海里回忆起刚才杨小旗和钱苗是怎么给太子行礼的。
他照葫芦画瓢,按照脑海中记忆的样子做。
“参见陛下。”
裴期说。
虽然样子称不上规范,可确实也好歹是行出个囫囵礼来了。
王公公松了口气。
紧接着纱帘里响起一道含着点怒气的声音。
“放肆!朕不知你如此胆大。”
跟着这个声音的,还有一只从里面被掷出来的酒杯。
白玉做的酒杯从纱帘里出来,砸到裴期的身上,然后叮铃咣啷地掉在地上。
不开玩笑的说,这个时候王公公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已经很久没见过陛下发怒了,尽管他受陛下的恩宠,可仍旧打从心底里的害怕。
可裴期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弯腰把酒杯捡起来了。
见酒杯上沾了一些灰尘,他还特意放身上擦了擦。
然后捧着白玉酒杯,只把手握着酒杯的部分穿过了纱帘的缝隙。
于是,里面的诸人只见一双莹白如玉,骨节分明的手捧着一只玉杯出现在眼前。
裴期理所当然地说:“陛下,裴期知罪。”
皇帝似乎也开始好奇他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于是身体朝后靠了靠,眯着眼问,
“你在做什么?”
只是一个杯子而已,他的库房内还有成百上千上万个。
裴期脑子没动,理所当然地说,
“杯子也是陛下御赐给臣的,裴期不忍让其掉在地上被污秽,故而擦干净用手拿着。”
他话音一出,全场都是一愣。
紧接着,琢磨过味来的人简直要为这句话鼓掌了。
什么叫“雷霆雨露具是君恩”啊!
简直没有任何一个别的场景能够比现在更加生动的诠释这句话的了!
杯子只是皇帝生气丢出来的,只是砸到了裴期的身上,只是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