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碗里的牛乳羹细腻如雪,勺子放上去十分弹嫩,上面有一层小厨房特意熬制的桂花糖浆,甜味和乳味一下子就渗透了裴期的舌。
这时,只见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有人推门进来。
后面跟着几个小厨房的人,他们手里都端着个盘子,盘子里边儿有各式各样的菜。
一个声音传来。
“阿兄想必是一碗牛乳羹吃不饱的,听到你回来,我特意让小厨房里把留给你的菜热了端过来。”
说话的人正是裴期的弟弟裴建,三年前他刚考中了探花。
见裴建过来,裴期祖父的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就松快了许多。
“你来了干什么?不早早休息当心伤了身。”
这下倒是像一个祖父了。
裴建自己找了个凳子坐下,招呼那些小厨房的人把手里端着的菜放到桌子上。
有个年纪比较小的仆人小声嘟囔着,
“这么晚了还烧火热菜,大爷少吃一顿又不会怎么样。”
裴期认出这是裴建房里的。
裴建笑着敲了一下仆人的头。
“说什么呢,不许这么说大哥。”
说着,他又扭头哄裴期,“大哥,你别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就是在我房里待久了,口无遮拦惯了。”
从以前到现在,裴期其实早就习惯了这些议论,本来也没有将这话放在心上。
但现在裴建都这么说了,他不回也不好,于是他点点头,
“我没放在心上。”
裴母先前并没有说话,见到这一幕却忽然拉着裴建的手说道,
“子兼,你入仕了,房里也该换一些识得一点字的书童了,现在这个就找时间发卖了吧。”
子兼是裴建的字,是那个便宜爹想了一个月才赶在裴建的冠礼之前起的。
那仆人听了,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看向裴母又看向裴建,希望裴建能为他说两句话。
可没想到裴建压根儿就不把他的去留放在心上,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之后,又提起自己最近的一些事来。
“可惜我最近也忙,没时间照拂大哥,圣上让我参与今年科举的考卷出题,过几天我便要去出题的地方住了,科举完之后才能出来。”
裴母听了,担忧起来,
“你住的那地方可舒适?可方便?这样算下去你可得有两个月住在那儿,万一那地方有什么不好的怎么办呢?”
裴建答:“圣上照拂,让我们一个人住一间房,并不与其他人混住,且里面也有些帮忙打扫做饭的太监,不会不便。”
祖父听了,也叮嘱道:“你是三年前才考取得了官身的,初来乍到便能负责这么重要的职事,足见圣上重视,你要认真对待,不可松懈。”
然后他们又七七八八地说着,无外乎是裴建多么受重视,担多么重的担子,话里话外还要说几句裴期不堪大用,以后不惹麻烦就好了。
本来是裴期当差的第一天,大家都等着裴期回来,现在却又变成了这样。
以前也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
裴期插不进话,也不想说什么,只是感觉刚才还饥肠辘辘的,现在却忽然没了胃口。
他沉默的将剩下的牛乳羹塞进自己的嘴里。小厨房送过来的菜他一样未动,就将勺子放进碗里。
勺子碰撞瓷碗发出“叮咚”的响声。
“我吃饱了。”裴期说。
椅子随着他站起的动作被拖开,与地板摩擦发出一阵刺啦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