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嫔沉默了几秒,又清了清嗓子,出声吩咐外边的太监:“你拿着本宫的牌子跟着她跑一趟吧。”
巧玉心下一喜,赶忙屈身道谢。
安嫔不耐烦的摆摆手,舒佳氏当下早就不同往日,她是傻子才会故意为难。帮着请个太医也损失不了什么,还能让舒佳氏承个情,那又何乐而不为。
康熙在年前这个时间段通常都歇在承乾宫,正跟佟佳氏下完一盘棋准备梳洗之时。
梁九功快步走进来,俯身凑到康熙耳边:“方全刚刚过来跟奴才说,舒贵人好像是染上风寒了,一直发热不退。”
康熙顿了一下,抬眼问道:“太医过去了吗?”
“这…说是太医院的当值太医,手上还有要紧事,目前没功夫过去。”梁九功小心翼翼的回禀。
“什么要紧事还能置后妃为不顾?”康熙语气不悦。
梁九功咽下嘴边的话,总不能把五阿哥说出来吧。皇子比一个贵人重要那在后宫是理所当然的。
“先传吴任山过去。”
吴任山是御医,更是太医院的副院使,平时专治伤寒科。
“奴才这就去传话。”
梁九功已经退下,康熙却一时有些心绪难安,迟疑了不久像是下定决心,他看向对面的佟佳氏,不紧不慢的说:“你先歇息吧,舒佳氏病了,朕过去启祥宫看看。”
“严不严重?要不臣妾跟着您一块过去看看?”佟佳氏表情担忧的问。
康熙面上不以为意的说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染上了风寒。外边风大,你赶紧睡吧,朕就不回来了。”
佟佳氏微微怔住,不是大事,却要在这么晚还冒着寒冷赶过去。她其实不懂,她都能感受得到皇上明明担心的紧,为何言语上表现出一副不重视的样子。
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回话,眼前却只剩下康熙匆忙离开的背影。
舒以宁躺在床上,她觉得自己好像睡了一天一夜那样漫长,意识渐渐模糊。身体像被泡在高温水池里,烫得心灼难耐,嗓子更像是被一把火烧干了水分,吞咽时就像是刀子拿了一下一下划过。
脑子里感觉针扎似的钻着疼。
眼睛和呼吸感受的都是滚烫的热气。
她估计自己现在体温得有个三十八度五以上。发烧在现代都存在去世的可能性,更别提连抗生素都没有的古代了。
她要染上了什么炎症那又可以重新投胎了。算算时间恰好来到这里一整年,说起来还挺玄乎的。
只是有些可惜,她前几天还答应太子过完年陪他玩儿,还有之前说的木兰围场,这些大概率全都要失约了。
舒以宁确信自己快死了,因为脑子里突然出现两个小人在不停地在打架让她尽快做出选择。
一个小人说:“就这样吧,你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一切都是个错误。”
而另一个小人又试图顽强反抗:“再坚持坚持,不要第二次放弃生命了。”
她其实也不知道到底该听谁的,更何况她难受的快死了,哪还来得什么力气选呢。
脑子里的争论声吵得要命,这时候要是有个人帮她做选择就好了。
第一次这么直接的感知到脆弱无助的时刻,她好像是浮在一片寂静死海里的孤舟。没有方向,甚至下一秒会发生什么都是未知的。
康熙到的很快,他看到床上安静躺着的舒以宁,和醉酒那日的样子无异。
只是一靠近便好似能触碰到她源源不断传来的滚烫体温,和自己身上从屋外刚带进来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
他尽力保持冷静的问:“吴任山还没到吗?”
话音刚落,人就进了屋子。
吴任山先是诊了脉,又仔细看了看之前轮值太医的药方,才顿时明白过来。
他放下药方,向康熙禀报:“回皇上,这幅药方倒是没有什么错,不过微臣看舒贵人咳嗽发热应该是上火引起的,可这药方其中有几味药是治疗风寒的,和风热有些相冲。微臣现在马上重新写一幅药方,舒贵人身体不错,还请皇上放心。”
所以怪就怪在那轮值太医没过来诊脉,直接想当然的开了药方。没治好是一回事儿,变得更严重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太医呢。”康熙转身问道。
“正在外院候着呢。”梁九功连忙回复,巧玉那边拿着安嫔给的牌子也请到了人,只是还比康熙晚了一步。
“削去官职,逐出太医院吧。”康熙没有想象中的怒不可遏,反倒语气平静的吩咐。
舒以宁被喂完药后又睡了一觉,然后意识逐渐清醒一些,她又被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