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为不喜欢血腥,他手中的剑挥舞的愈发坚定?,心头盼望着能早日结束这场争端。
他紧紧的跟在李从?庚左右,握剑的手都被飞溅的血滴打湿了,剑柄冰冰冷冷滑滑腻腻的,十分不舒服。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兴庆军营已经?近在眼前了,李从?庚跳下马去与谢宣和闻人鸣寒暄,几?人先后进的主帅大营,闲杂人等?被屏退。
青衡眨了眨眼,忙行礼道:“孩儿见过?父亲,舅舅。”
谢宣的手在青衡的肩膀处拍了拍,欣慰道:“长高了许多,也结实了不少?。”
“父亲风采依旧。”青衡促狭的回道,他手间突然传来一阵湿热的暖意,不禁低头一看,见是谢钊捧着一方干净的巾帕递到他身前,示意他擦擦手。
青衡乍然见了这个小不点儿,不由笑道:“钊钊真乖。”
天不怕地不怕谢钊,被哥哥一句夸赞羞红了脸,瞬间不好意思起来,他清了清喉咙一本正经?的说道:“本小将军向来善解人意。”
青衡迅速将手擦拭干净,然后一把抱起眼前这个小豆丁仔细打量道:“给哥哥瞧瞧,咱家钊钊长大了没有?!”说着,便抱着他出去了,大人们还?有正事要谈呢。
谢宣的目光温柔的能滴出水来,一直舍不得?从?一双儿子的身上移开。
“行了,别看了,阿目先呢?”李从?庚问道。
“浑身上下就嘴硬,我让人教他中原的规矩去了。”谢宣回道。
“左右得?给官家看看。”李从?庚说道。
“好说,好说,我岂能让你空手而归?!”谢宣这会儿竟然意外的好说话,李从?庚不由多看了他两眼道,“你……”
“留下来吃顿饭,等?酒足饭饱之?后就让你们将此獠带回去。”谢宣又道。
李从?庚会意,谢宣这哪里是看他的面子啊,明明是留青衡呢,遂也就欣然答应了。
大战结束后,齐璟下令犒军三日。
夜幕悄悄降临,兴庆军的驻所在烤肉,在火焰的炙烤下,浓烈的油脂香迅速弥散在整个军营里,混着九酝春的香气能飘到很远的地方去。
谢钊玩累了,安安稳稳的窝在哥哥的怀里小憩,被侍卫小心翼翼的抱了下去。
谢宣顺势坐在青衡身侧,递给他一只香喷喷的烤羊腿,上面撒了孜然、芝麻和辣椒粉,十分美味的模样。
不知怎么的,青衡看到这焦红的颜色,突然想到了喷溅的鲜血,身子微微一抖,但他还?是努力?克制了一下,试图不让父亲看出自己的异样,淡定?的接过?了父亲手中的羊腿。
可是他的不同寻常之?处,怎么可能瞒得?过?火眼金睛的父亲呢!
谢宣微微一笑道:“我像钊钊这么大的时候,有一次跟着你祖母去永宁县城赶集,正好遇到了鞑子屠城,本来喧哗热闹的集市被硬生生的屠成一条条的空街,你祖母把我塞进一条隐蔽的密道里,可依旧被鞑子发现了。”
“青衡,你知道将被屠戮的感觉吗?”谢宣低声问道。
青衡摇了摇头回道:“孩儿只知道面对死亡的感觉。”
“嗯,对,你手中有剑,对方手中有刀,狭路相逢勇者胜,你是个十分勇敢的孩子。”谢宣循循回道,“然而对方手中有刀,你手无?寸铁,狭路相逢,于你而言便是被屠戮的感觉。”
“孩儿明白,孩儿手中之?剑是为了守护家园里诸多手无?寸铁之?人而挥舞,是有义之?举,不是屠夫之?莽。”青衡顿了顿,有些愧疚的说道,“孩儿心中应是无?惧无?畏的,但不知为何仍有些惧意。”
谢宣安抚道:“惧是人之?常情,当年平西?王从?鞑子手中救下我,我连着好几?晚上都没睡着,后来因缘际会在熙州军营住了一段时日,从?平西?王手中学的一套拔剑挥剑之?法,人会自保才会真正的无?所畏惧。”
青衡仔细的回味着父亲的话,琢磨着自己心中包裹的情绪,陷入沉思之?中,他猛然发现,其?实比起杀人来讲,他更惧怕被杀,害怕被杀还?是因为他不够强大,不能自保。
他迅速啃完手中的羊腿,央着父亲教自己那套神奇的拔剑挥剑之?法。
他本身就是个极其?聪明的孩子,学东西?很快,剩下的只有不断练习这套招式极为简单的剑法,忽然发现其?实自己像极了父亲,父亲也不喜欢战争,但又不得?不以战止战,这一刻他终于深刻的理?解了父亲和祖父之?间的分歧。
吃完烤肉后,李从?庚及楚怀恩一行人将阿目先押走了。
临行前,李从?庚对谢宣道:“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谢宣十分促狭的一笑道:“你是来押阿目先的,不是来押我的吧。”
李从?庚略微眯了眯眼睛,危险的看着他,太阳穴处一跳一跳的疼。
“没什么话,咱们很快会再见面的。”谢宣收了嬉皮笑脸,正经?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