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疼晕过去了?
谢宣心中一凛,作势要往营帐中闯,差点与稳婆撞个满怀。
稳婆抚了抚心口道:“产妇无大碍,胎位也正,只是生产还需一段时日,各位军爷且安心。”
谢宣道:“怎的不见产妇呼痛?”
稳婆道:“夫人说了,忍忍就好了,喊了也是疼,浪费那力气干嘛?!”真是稀罕事,她接生了这么多家,头一次在军营里帮人接生,头一次看到?那么能忍的产妇。
不及多想,她忙吩咐道:“准备些?红糖鸡蛋,若有条件备些?老参母鸡汤也是好的。”这是正事儿,以防产妇到?后头没了力气。
谢宣忙点头道:“好的,老参要什么年份的,千年的还是万年的?”
稳婆一惊,知道自己碰到?了大户人家,她忙摆了摆手道:“产妇情况还好,暂且用不到?那样的参,百年份的就好,百年份的就好。”
谢徽连忙命底下的人去煮老参鸡汤,卧红糖鸡蛋,吩咐完这一切后他面色凝重的对谢宣说道:“这一仗多亏了她,待会?儿你可不许凶她。”
谢徽心中微微叹了一口气,当时战事吃紧,齐地北境的所?有士兵除了必要守城的,基本都在银州袄子口供他调遣了,他与兀目人纠集的三十万大军实力旗鼓相当,这时就要看谁的援军到?的快了。
从大齐其?他地方调兵显然已经赶不及,这时最好的办法是向兴庆府借兵,他与闻人驰共过事儿,大约清楚闻人驰的为人,此事不难,难的是闻人驰正领兵在西翰儿朵大草原上抗击西秦人,怕是分身乏术,兴庆府的战力也很吃紧。
不然,不可能夏州的兀目守军有动静了,兴庆府那边还纹丝不动,所?以当时兴庆府能腾出来的人手并不足以支援他。
那此战就危险了。
谢徽一连数日挂免战牌,只是总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大战一触即发,终不可避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楚怀秀先率援军到?了,虽然只带了五千骑兵,这五千人在别的将领手中只能做五千人来用,但在楚怀秀手里不一定?,她在西北诸战中早已历练出一套以少胜多之法,她只需要将夏州那两万人马灭掉,兀目此战必输。
并非兴庆无其?他良将,兴庆良将一半跟着闻人驰出征,一半留下来守兴庆城,在这一半良将中论以少胜多,论速战,论攻城略地,打击敌方援军,能出楚怀秀之右者并无一人,因为被留下来守城的良将皆以防守见长,能攻的基本都被闻人驰带走了。
要不谢宣也不至于几次三番面对舆图皱眉深思。
此战谢徽若败,大齐就惨了,整个大齐北方将被战火点燃,到?时候谢徽是死是活都必然不好过。
若换别的统帅,楚怀秀都不会?冒这么大的险,可谢徽不是别人,他是谢宣的亲祖父啊!
她不仅仅是跟人抢时间,也是在跟天?抢时间,速战速决,战完生宝宝。
好在这个崽儿是乖的,不闹娘,就连出生也知道挑个好时候。
谢宣安静的站在营帐外,听得祖父这番话,慢慢湿了眼眶,心中各种情绪不断翻滚着,他滚了滚喉结低声道:“我爱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凶他?”
祖孙二人正沉默着,营帐中突然传来一阵嘹亮的婴啼,稳婆大喜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生了,生了,是个沉甸甸的大胖小子呢。”
半晌后,稳婆抱着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孩子出门道:“谁是主家?”
“我!”谢宣忙走上前去,接过稳婆怀里的襁褓,谢徽在一旁给?赏钱,稳婆掂了掂荷包,瞬间喜笑?颜开。
谢徽的副将特意套了马车送稳婆回城。
谢徽忙凑到?谢宣跟前道:“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可有取名字?”
谢宣道:“阿爹去年出使兴庆的时候,倒给?留了大名,说若是男孩就叫则,若是女?孩就叫曦,乳名倒是还没取。”
谢徽说道:“咱们?家给?婴儿娶小名儿倒也简单,出门?看见什么就是什么。”
祖孙共同?抬头一望,正好看到?远处连绵的青衡山,于是异口同?声?道:“就叫青衡吧。”
谢宣哈哈一笑?道:“祖父有没有小名儿?”
谢徽面色微红,这小兔崽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谢宣好奇道:“还真有?”
“哼,不过就是叫红花罢了,多少年前的事了,你祖母早给?我取了新名字,我现在再也不叫红花了。”谢徽破罐子破摔道。
“祖父莫急,孙儿也不敢叫啊,哈哈。”谢宣笑?道。
谢徽道:“还是小重孙会?挑地方生,起码出门?遇见的第一个东西不是一朵红花。你都抱了一会?儿了,给?我抱抱。”他十分眼馋。
谢宣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孩子移交给?祖父,边交边说:“嗯嗯,先托住他的小脖子,轻轻的这样揽过来,再托住小身子。”
执掌千军万马的统帅此时正认认真真的学抱小婴儿,想捧着一件稀世珍宝一样。
谢徽忽然红了眼眶道:“原来小孩刚出生的时候是这般模样啊。”
小脸红红的,皱巴巴的,身上还裹着胎脂,小胳膊小腿的,一切都那么小,软乎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