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冕笑道?:“咱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在哪儿宴请不?是宴请呢?”
听他如是说,惠娘少不?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亲自操持此事,毕竟机会?难得嘛。
一家人入住宁国府之后,再也不?需要她额外掏钱补贴家用,她从熙州带了不?少银子来,一时堆在她手里也不?能下小的,索性盘下一家规模还算不?错的酒楼,打算好好经营。
是以这些日子都在忙丰乐楼的改造,总算在金榜揭榜之前将丰乐楼改装好了,如今正好可以打开大门做生?意。
有了状元宴托底,够她招揽不?少食客呢。
如今陆道?白?、蔺冕、裴逸安等人都来凑热闹,她得抓住机会?将丰乐楼的口碑打出去,日后即便?汴京城里酒肆林立,也有她丰乐楼的立足之地,所以宴席上的大事小情,皆马虎不?得。
惠娘一时忙的头脚倒悬,有时倒比谢壑这个状元郎还忙呢。
官宦子弟在考取进士之后,需要复试才能正式授予官职的,这些在谢壑和蔺冕眼里根本不?成问题,在谢瑞那里便?成了老大难。
景元帝特令负责复试的官员考食禄之家子弟的策论水平,不?试诗赋,一直在诗赋上下功夫的谢瑞顿时两?眼一抹黑,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谢瑞在考场上吭哧瘪肚半晌,挤不?出半句经邦致用之言,只?堆砌些不?知?所云的华丽辞藻凑数。
景元帝一看试卷,也黑了脸,心道?:这样的庸人是怎么?考上进士的?!又一想此人到底是官宦子弟,也不?好太刻薄苛待,于是他略一思忖,朱笔一挥批阅道?:“赐同?贡士出身。”
考核结果在吏部大门外一公布,有爱凑热闹的一瞧,忍俊不?禁道?:“真真是千古奇闻,听说过赐同?进士出身的,没听说过赐同?贡士出身的,这不?就说明当初谢瑞能金榜题名多亏投生?了个豪家吗?!我要是他啊,宁可不?中,也别这么?丢人现眼!哈哈哈哈!高还是官家高!”
临安侯谢靡知?道?复试结果之后,臊的躲在府里好几?天没有出门,没成想谢徽天天在家门口放爆竹,逢人就说:“祖坟冒青烟了,家里子嗣出息,哎,你怎么?知?道?我家小子是状元郎呢?!那可真是天上文曲星下凡。”
谢靡:“……”一口郁气憋在肺腑里上蹿下跳。
谢壑不?在意这些与他无关的是是非非,通过吏部铨选后,他被官家亲授翰林院修撰,正式踏入官场。
这日午后,他刚从翰林院下值,牵着马从闹市走过,打算去丰乐楼转转,蓦然听到一声:“表兄!”
谢壑抬眸一看,一位衣衫素白?的女子挡住了他的去路,那女子头戴蓑笠,身段窈窕如弱柳扶风,又在挺直的侧影中看出一丝世家女的矜傲。
她见谢壑目光清冷,不?禁又道?:“是我,阿筝。”
第059章第59章
谢壑牵着?玉花骢,垂眸问道:“郡王妃何事?”
穆筝一怔,从未想?过这个称呼会从谢壑的口中?道出来,瞬间觉得这三个字化作一根钝刺在来回扫戳着?她的心口,让她有几分难以适从,又有些难堪。
穆家和临安侯府是老亲,累世缔结秦晋之好?,到她这一辈,与她年纪相当的谢家子没一个是嫡出的,她乃穆?*?府嫡女?,怎么?可能甘心下嫁一个庶子,所以内心并不满意这桩婚事。
在她的推波助澜之下,谢壑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她也就顺手推舟的赖掉了与临安侯府的联姻,摆脱了这种尴尬困窘的境地,也免了被姐妹们嘲笑。
她如?愿嫁给了宗室子,成了人?人?艳羡的王妃娘娘,只是好?景不长,夫君撒手人?寰,她亦沦为了寡妇,好?不凄凉。
此刻与谢壑在汴京街头重逢,是她有意而?为之,谢壑虽然出身不高,但人?比较争气,高中?状元,又封得翰林官,将来十有八九会成为宰执之臣。
最?关键的是他未婚,莫非他还放不下当年的事,还在等着?她?
男人?嘛,不都?是那么?回事,功成名就之后对自己少年时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久久不能释怀,他刚刚待自己冷淡,也不过气自己琵琶别抱,只要耐着?心思哄一哄,他总会乖乖上钩的。
所以,穆筝并未气馁,她再接再厉道:“前段日子家里事忙,我也才知道表兄高中?状元,还没来得及道贺呢,表兄此刻刚下了值吧?咱们不妨挑个馆子坐一坐?”
“不敢。”谢壑冷淡的看了她一眼,牵过玉花骢绕过她就往前走,未料被她一把扯住衣袖。
“郡王妃请自重。”谢壑神情更冷了,像远山上的积雪,终年不化。
“表兄当真要对我如?此狠心吗?”穆筝叹道,“说?到底若不是那件事,我们何至于劳燕分飞这么?多年?”
“事已?至此,我们并没有特别的缘分,往后便桥归桥,路归路吧。”谢壑将衣袖从她手中?扯出,掸了掸,继续往前走了,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穆筝未料他情绝至斯,喉间一噎,泫然若泣道:“未曾想?表兄厌我如?此。”她心里觉得,谢壑再冷硬的心此刻也该软和一些了吧,未料谢壑脚下连停都?未停,径直走了。
完全?不似当年那个温雅有礼的临安少年。
她怎么?肯就此甘心呢?此时的确不是方便纠缠的好?时机,略微探过谢壑的态度后,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心里有了计较。
“素心,命人?跟紧他。”穆筝出声吩咐道。
“是,娘娘。”贴身侍女?应道。
谢壑的眉头一直紧锁,直到看到丰乐楼的牌匾,他才松快些。
谢壑将玉花骢牵至丰乐楼后院,惠娘正在和采买账房核验果蔬食材,见他来了,不禁问道:“郎君下了值?”
“嗯。”谢壑略点了点头,拍了拍玉花骢的脖颈道,“它兴许饿了,出了官署就不肯走了,想?着?你这里约摸有草料喂它,就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