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钰由家仆护着,安然无恙,却因为心虚且胆量不足,未敢跟暴怒的林大人对视,只缩在家仆身后呈小人之志,强辩道:“林大人也休要怪我,你们在关外边城助那村妇吞并东辽的二十城,未能为侯爷谋得一分一毫的好处,侯爷自然震怒,心知你们已想投效那村妇,更想助赵祯一臂之力让太子登位,你们好争从龙之功。侯爷岂会容你们在背后算计,自是要将你们杀之而后快,今晚之事绝不能传出,你们就必须死!”
却被林大人一口喷回去,“两国谈判,岂容儿戏!景宁侯为一己私欲行事鼠目寸光!荒诞不经!我等饱读诗书,只为效力朝廷,为百姓谋福,哪里能如景宁侯那般只为私利而不顾百姓!我们为国争来二十城有何错!虞归晚虽为女子,却是战功卓越,我等钦佩她又有何错!先帝被杀,太子继位本就名正言顺,景宁侯却将太子囚禁于深宫之内,几次三番阻拦群臣上表,妄图手握权柄,临朝摄政,安的什么心当谁不知道!弑君叛臣,还敢调动禁军围杀朝廷命官,若先帝还在,早已将这等反叛之人千刀万剐了!”
宫变之后麒麟城中的水亦是越来越浑,党派相争,各有胜负。
长此以往,国力将损,不利于民。
林大人虽然不是什么清官好官,却也不想做亡国之臣,在边城时他就下定决心要为自己和家族另谋出路,不曾想会被梁钰这样的小人盯上,要将他也杀于此。
梁钰本就是仗着祖宗父辈的功劳爵位才有的现在这个官职,德不配位,又盲目自大,口无遮拦,只一味逞凶斗狠,为此得罪过不少人,景宁侯将他塞进使团前往偏关,多半就是为了恶心虞归晚和幼儿,尤其后者,即使断了亲也还有一层血缘在。
林大人博学多才,又为礼部老臣,口齿伶俐,能说会道,梁钰哪里能是他的对手,一番话怼下来梁钰都无还口之力,只气急败坏招来杀手要再度对林大人他们下手。
“杀了他们!全杀了!一个都不能留!”
那边陈妇已解决了那些倭国杀手,同死士护着赵祯来到这边,听得这一声声催杀,她嘴角的冷笑就没有下去过。
她没理,只冲战圈的妙娘喊道:“小姑奶奶,差不多行了吧,主子让你来干正事的,不是让你拿这些不中用的玩意儿练手,时候不早了,也该玩够了,速战速决,外头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咱们去料理。”
鲜血染透了妙娘的衣裙,英气的面庞上更是一道道血迹,衬得那双眼见愈发黑亮。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连堵在心头不上不下的那口郁气都消散了不少。
唰!
干掉最后一个,她才收势,从剑锋滴落的血沿着她走过的路面蜿蜒。
“陈姨姨。”她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羞涩的俏丽。
陈妇也知她的脾性有两分像主子,见着血就兴奋,嗜杀,让她留在宅内护着姑娘虽也是任务,但到底不如真刀真枪上战场来得痛快,且自从姑娘被细作掳走过一回之后,主子对姑娘的看护就愈发严谨,有六花护着不说,暗处的死士也有数十名,姑娘常戴的那对机关镯更是改良过,里头加了见血封喉的毒药,碰到一丁点都会要人命。
眼见着别的人都在外论功行赏了,妙娘难免着急,况且她又是最早跟主子的人,主子亲自教导,又与姑娘交好,身份自然不同些,若还没个正职,旁人虽不会说什么,但她自己心里不是滋味才自请去拓挞,后被主子协调来护送公主。
这一趟危险重重,不比留守关外轻松,办好必是大功一件,平步青云都不在话下,这样的机会旁人想要还不能够,就看妙娘能否明白主子和姑娘的良苦用心了。
陈妇看着眼前这个英气的姑娘,心思几转,许多事也不当众点破,只是慈爱笑道:“可是让你杀尽兴了,罢了罢了,左右还有主子和姑娘管着你,我就不多说了。让人清点了这里,活着的先看守起来,待了结了外头的再一并处理。”
留人在这清理现场,又看住梁钰等人。
妙娘和陈妇边说边往外走,“蒙将军到了么?”
蒙灰升了官,是虞归晚亲自下的命令,河渠县大小卫所营皆归他管,可谓是连升三级。
他对虞归晚也愈发忠心,凡事听令,绝无二话。
陈妇不涉军职,亦不领兵打仗,只负责刺探消息,却跟蒙灰平起平坐,军情她亦知晓,必要时也会带自己手底下的人和蒙灰来个里应外合,原先对付燕州那支援军时就是如此。
陈妇先行,蒙灰率五万兵马随后,此时已到驿站,正在外面和埋伏的禁军厮杀。
“给老子杀!杀啊——”
战斗激烈,军汉们亦是满脸血迹,手中的兵刃更是被血染红了,嗷嗷叫着往前冲。
比起东辽铁骑的强悍,这些禁军就显得花拳绣腿了,黑甲兵砍他们就跟砍瓜似的,一人都能斩下来十几二十个人头,这可是领赏的凭证。
赵祯被死士护在中间出门观战。
带血的火光将暗夜生生劈开,她知道回麒麟城必有一场恶战,只是没想到景宁侯挥如此等不及,从她离开庶州就开始派人刺杀,到了这还不死心,竟然派这么多禁军埋伏,只为抢走她手中的传国玉玺。
赵祯轻叹一声,忧心道:“她敢这样做就不会怕,也不会只有这点人手,我们只有不到六万人,胜算不大。”
若不是幼儿同她说,她竟也不知景宁侯是丽妃的姐姐,而非兄长。
女扮男装在朝野这么多年,竟无一人发现,当真是瞒天过海,心思深沉,蓄谋已久。
妙娘前去助战,守在赵祯身边的是陈妇。
听了这话,她脸上的表情也并无多少变化,只道:“无妨,城中有内应,禁军中也并非所有人都听令于景宁侯。”
“我母后还在宫中,还有太子,万一景宁侯狗急跳墙拿他们做人质……”
“皇后和太子本就是人质啊。”
“……”
那到底是赵祯的家人,担忧也正常。
陈妇就说道:“请殿下放心,我的人早已潜入宫中,必不会叫娘娘和太子有事,殿下的外家也派了人,娘娘和太子安全无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