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真发现些不同寻常来,就连虞归晚的人在麒麟城与公主府秘密往来他也是知道的,再有,随谦安的妻女怕也在南柏舍虞归晚的那座宅子里,只是未能寻到时机求证。
“你们可曾进得宅内探听虚实,随家小女可是在那里?”
侍卫脸上露出惭色,愧道:“禀王爷,属下随贾府官入过一次,也只是在厅上,除那个虞里正之外,就是几个伺候倒茶的丫头仆从,并未见到容貌与随家之女相似的人,那宅子从外看平平无奇,里头却戒备森严,根本靠近不得,同村民也打听不出什么,那些人的嘴都严,像是被人叮嘱过,一个字不透露。”
赵崇皱起眉头,“就半点都没打听到?”
他着人查过这个虞归晚,也只是去年同薛家的三公子有过那点子冲突,不至于为这个就置薛家于死地,说不通,且还借了太子和长阴公主的手,少不得还有太子的外家武国公府。
没道理,着实没道理,她小小一个里正,怎的就能跟麒麟城攀扯上关系,还都帮她,必是背后有人指点,思来想去也只能是在庶州失踪的随家那对母女。
“倒也打听出来一点,不知是不是?属下听说那虞里正有个样貌极出众的妹子,还教过村里的孩子读书识字,算数也极了得,生意上往来的账目银子都是过她的手。”侍卫回道。
赵崇坐直了身体,“哦?”
“属下只在南柏舍留了两天一夜,未能见到人,后来那虞里正带人拦下了潜进来的五百东辽精锐,情况紧急,贾府官就让属下先回来送信了。”
“将你在南柏舍的所见所闻细细说来。”
“是!”
之后侍卫就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全数报给赵崇听,末了还说:“属下觉得南柏舍那村子怪得很,内村防守极严密,有一二处地方更是机关陷阱无数,又经常看见有蒙着油布的马车进出,不知里面装的什么,连赶车的车夫都不简单,是练家子,更有狼群守在四周,但凡有生面孔靠近都扑过来。”
赵崇抚着长髯,眯着眼,道:“有意思,朝廷查不着源头的雪花盐怕也是从那出来的,也就麒麟城那帮鼠目寸光的蠢材相信私盐是从关外来,如今太子将此事栽赃到薛家头上,不管有没有,庶州薛家都必死无疑,至于在麒麟城的本家嘛……也难逃过,本王那好侄儿这些年可没少通过薛家的手捞钱,牵扯进来的人也不少,这要是被翻出来,可有得好戏看喽!也不枉费本王这些年忍气吞声容得薛家在眼皮子底下张狂成这样,太子啊太子,做叔叔的都把刀子磨好递到你手上了,你要是再不中用,可就别怪叔叔不顾念亲情了。当年若不是本王退了一步,哪轮得着赵坚坐这个皇位,坐就坐了吧,可赵坚千不该万不该压制武将重用文臣,纵得那些酸儒不知天高地厚敢指着本王的鼻子骂。赵坚,你是怕武官,还是单怕本王……”
侍卫跪着低下头,耳朵和嘴巴都紧紧闭着。
没过两日,贾用和蒙灰的信同时送到,赵崇看过后立即让心腹侍卫携带他亲写的回信赶去河渠县。
虞归晚的统领之位算是坐定了。
虞归晚正式上任河渠县卫所营统领之职。
一营统领可是正五品,比县太爷还高出两级,只本朝重文轻武,莫说五品武官,就是那二品大将也比不上文官中的一个小小芝麻官。
庶州有九王爷镇着,文武之争还不算厉害,往旁边的燕州等地看看,武官都被文官压制得死死的,稍有个什么就要被扣上子虚有的罪名,凭你闹到皇帝跟前辨去吧。
女子为官,还是武官,可是开了本朝的先例,单看九王爷要如何上表同盛都禀明了,却也不耽搁河渠县的乡绅财主们提贺礼上门恭喜虞归晚高升,虞宅着实是热闹了一整天,就连村子里都是喜气洋洋的。
送走上门恭贺的人,日头也落了,天色也渐渐暗下来。
幼儿让人关了大门,再摆开一桌席。
白日来的人多,她也不便露面,现下都是自己人,也能亲亲热热围坐着吃酒,又让迎春班的女孩儿们在后院的廊下吹管箫,就着月辉赏夜景,倒别有一番趣味。
院子四周都放了冰盆,夜里又有些风,不但不热,还有些清凉,宅中的丫头婆子仆从也都聚在院里,摆了长长一桌的珍馐果品点心,由着她们争抢乱摸,哪个本事大、手脚快就捞得多,躲到旁边吃边笑话那些没抢到的,只能看着人吃,干着急。
廖姑是最爱凑热闹的,她也不耐烦当主子小姐,就野猴儿似的跟丫头们混在一起抢,满院属她最欢,连带着虞六花也不消停,上蹿下跳吓唬人,跟村里的大黄狗一模一样,哪里还有半点雪狼的威风。
虞归晚衔着酒盅倚靠凉亭的栏杆,幼儿坐在她身边,端着一小碗削了皮切了块的蜜瓜,用细竹签插着吃,还时不时喂她吃两块。
“说来也怪,平时我自己来逛院子总免不了遭蚊虫叮两口,怎么你一在这就一个蚊虫也找不到,连声儿都没听见。”
“我的家乡有个说法,血液是香的人才招蚊虫,它们闻着味就来了。”
幼儿笑道:“你们那的人也奇,编这样的话哄了招蚊虫的人,那不招蚊虫的,血就是臭的不成?”
“或许就是呢。”丧尸血就是臭的,活物都不敢靠近。
幼儿送过去一块蜜瓜堵住她的嘴,道:“你又胡说。”
她将酒盅搁了,躺下枕在幼儿腿上,揪着竹骨扇的穗子玩儿,说道:“这个九王爷也是心大,就这么把统领的位子给我了,不费吹灰之力,倒让我忍不住多想他究竟是何用意了。”
她两边额角总有些横七竖八压不下去的碎发,哪怕用头油梳了也还是翘起来,必得一缕缕揪起来编成细小的辫子才收得住,偏她每日忙忙碌碌,不耐烦坐着让幼儿为她编发,还想趁天热就把长发剃了,留个寸溜溜的光头,凉快又方便。
幼儿用掌心帮她压了压,将她的话细想了之后才说:“庶州是他的地盘,他要查什么倒是比大皇子和太子都容易,许是知道了什么也未可知,只是这统领之位你当真要坐?养军可是个无底洞,你又这么能挣钱,我只怕他是奔着你手里的银子来的。”
先前还想着让岁岁找机会靠军功封官,如今官有了,还是五品,她反倒不踏实,觉得这是个烫手山芋。
稍微一用力,穗子就被扯掉,虞归晚以为幼儿没注意到,就悄悄将穗子藏到屁股底下,当作无事发生那样继续说道:“管他有什么目的,这一万士兵既到了我手里就不可能还了的。”
好好的穗子突然就不见了,幼儿又不瞎,哪能不知道是被她扯了去。
这是第几个了?每回手痒就要扯些什么,上回还扯了她的汗巾子,幸而是在屋里,跟前又没旁人,若不然衣衫散开了来让人看去,成什么了。
“你就不能老实一会子?偏是手痒,”幼儿将好容易压下去一点的碎发故意拨乱,算是对她手痒的惩罚,又冲她伸手要道:“被你扯下来的穗子呢,拿出来,那是我编了许久的,才挂上去没两日就让你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