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用说的可怜见,真像那么回事儿,可落进虞归晚的耳朵里她却是一个字也不信。
雪花盐在庶州流通已非一日两日,据阎罗娘来信说官府似乎并没有严抓,若非得了赵崇的授意,谁又敢如此,贾用装出这副乞儿般的姿态无非是想从她这里试探,真当她傻不成。
“我又不同他们做这种要杀头的买卖,上哪给你牵线,你还是找别人吧。”她的视线越过贾用投向蒙灰。
难道当兵的都喜欢跟人比划两手?廖姑什么时候又跑那边去了,还被蒙灰逮住摆开架势要同她过两招。
“你就是虞统领的那个小徒?听说你身手不赖,可敢与我比试?”
身壮如牛的蒙灰像一堵小山,说话声音也震天响,沙包大的铁拳青筋缠绕,一般人还真经不住他这一拳。
廖姑也是每天跟着队伍训练,成人能做的她也一样没落,每回考验骑射她也是第一,从未让人比下去过。
她不惧蒙灰,将下巴一抬,哼道:“比就比,谁怕谁。”
这么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女娃能厉害到哪里去,蒙灰看她细胳膊细腿的,怎么也不像是能手刃山匪的人,提出比试也只是打趣玩笑,并不是真话,没想到这个女娃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应战,该说虞归晚的徒弟同她本人一样桀骜?
蒙灰的蒲扇大掌摁在廖姑扎满短茬儿的脑袋上,哈哈大笑道:“等你再长几岁有了力气再比吧。”
被看轻的廖姑生气,一把打开他的手,“瞧不谁啊,我杀了不知多少盗匪,死在我手里的东辽人也不少,你别狗眼看人低。”
一旁的亲兵就呵斥她:“小小年纪,怎么说话的,这是蒙副统领,别没大没小的。”
廖姑一撅嘴,谁的账也不买,“管你是什么,谁也越不过我师傅去。”
有句话她憋在心里没讲出来:不过是她师傅的手下败将,神气什么。
蒙灰自不好跟她一个小姑娘计较,“你倒对你师傅忠心。”
“那是当然,我爹娘前年都被东辽盗匪杀了,是师傅救了我,我也就只有师傅这一个亲人了,”想起惨死的父母,廖姑脸色就不太好,她恨东辽人,对无作为的北境军也没好脸,哼道:“你们当时就在县城,为何不来杀盗匪?我们全村人就活下来十几个,其他人都被……”
当时的惨烈场景一直在她的记忆里,一刻不敢忘,存活下来的村民同她是一样的想法,她们恨东辽人,也恼对她们不管不顾的朝廷官府。
两千北境军到南柏舍那日,葛大娘还远远瞧着啐了一口。
一只掌心带着厚茧的手覆上廖姑的后脑勺。
“师傅?”廖姑眼睛红红的,瘪着嘴要哭。
虞归晚使劲揉揉她才长出来的短发,这丫头也学她把头发剪了,可是被幼儿逮着说教了一通。
“恨谁就去把谁杀了,在这里哭有什么用,没出息。”
廖姑用袖子一抹脸,逞强道:“我没哭。”
虞归晚拎起她那只糊了眼泪鼻涕的袖子,嫌弃道:“这叫没哭?去那边洗把脸,好好弄干净,埋汰成这样回家让她看见又要说我纵得你像野猴儿。”
“喔……”
已经被挖苦打击惯的廖姑也没想太多,她本来就心大,从不在意师傅说的这些,再说她也了解师傅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嘴上嫌弃她,可若是有人欺负她,第一个要对方命的肯定是师傅,师傅可护着她了。
廖姑蹦蹦跳跳跑去洗脸。
蒙灰看她跑远了才同虞归晚说道:“东辽盗匪在偏关和河渠都很猖獗,这我们也知道,只是没有上头的命令,我们也不能私自行动,对惨死的村民,我们也始终有愧。”
听得出来这话有几分真心,可这又不关她的事,蒙灰跟她说这些做什么,倒像是她怎么着了一样。
“我可没有要同你算旧账的意思,虽然我也确实看不上你们那样缩头乌龟的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