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归晚素来不信这些,在家用过早饭就出门去看陶翁打井。
“你等等,五线绳和香囊还没有戴。”幼儿叫住她不让走,喊小金方拿来准备好的线绳和香囊替她戴上。
她倒也没有不愿意戴,只是不解道:“戴这些东西有何用,这绳子连勒个脖子都不够。”
“呸呸呸,大节下说这些,也不怕犯了忌讳。这是驱邪避凶用的,是端午习俗,大家都戴,喏,你看,”幼儿让她看自己手腕上的,“我也戴着了,不管有用没用,都是个好寓意,这香囊可是我前两天亲手绣的,你要是不喜欢就解下来还我,我拿给妙娘戴去。”
虞归晚收手一挡,“既是专门给我绣的,怎能再给别人。”
“你又不爱戴这些。”
“那也不能给别人,”她低头捏了捏香囊,“里头放的什么?”
“是松香和艾叶,能驱蚊虫的。”
“哦。”
她细看香囊,单说这上面绣的花草巧妙精致,就知是下足了功夫,小小巧巧的珊瑚色琵琶形,搭配的丝线彩绦也是精心编织的,还坠着个拇指大小的元宝,鼓囊囊的,里头应是塞了棉花,锻面上绣着一个‘岁’字。
她翘了翘嘴角,瞧着幼儿促狭道:“绣了我的字还想着拿去送别人?”
幼儿真想一把将香囊夺回来,“把元宝拆下来便是,还送不得?”
她撚了下幼儿耳朵上的珍珠坠子,“我出门了,午饭不必等我。”
旁边还有丫头看着,幼儿的耳朵都热得要烧起来了,“你不回来吃饭么?今天是端午。”
“晚饭前回来,我还得去一趟县城。”
知道她事情多,幼儿也只得放她出门,“那你去吧,晚饭一定要回来吃。”
“嗯。”
“都有谁跟着去?廖姑早早就出门找人玩去了。”
“就让她玩一天吧,我自己去。”
“带两个仆从,有个什么事也好让他们帮着跑跑腿。”
虞归晚没有异议,由幼儿挑了两个机灵勤快的仆从跟着她一块出门。
第063章第63章
村里只有一口水井,还是去年虞归晚让人打的,现在用井吃水的村民增多,就算不预防着天气干旱,这口井也不够用了。
按幼儿的意思是内村和外村的水井分开打,往后外村的村民就不必再排着队进内村挑水了。
至于要打几口井还得问陶翁有无寻到合适的地方,并不是随便指一处地就能钻井出水的。
虞归晚回来之前陶翁就已带着徒弟傻娃选好了地方,内村新增的那口井在村尾山脚下,外村的有一口定在靠近埠头的位置,另一口则在原来供流民住的帐篷群附近。
听闻会有水井打在这里,外村全都兴高采烈主动来帮忙。
对村民来说打井是大事,抵得上逢年过节,以往哪个村庄要是打井都会敲锣打鼓庆贺,十里八乡都羡慕,毕竟不是每个村庄都有自己的水井,很多村子还是要去河边挑水,或者进山挑山泉水,泉水固然好,可山高路远,终究不如有水井来的方便。
今日端午,村里本就热闹,凑在一起免不了要说到打水井的事。
“我老早就想着咱们外村能有一口水井就好了,也不用隔两天就进内村挑水,心里头有这样的想法,我又不敢提,咱们毕竟是迁居过来的,比不得内村那些跟里正早,有什么话都好说,里正就是不允也会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从别的地方照顾一二,咱们哪有这个脸面啊,我家又是勤恳本分的,没那胆魄上马放箭,自然也捞不着好的活计,迁入内村是指望不上的,现在好了,里正叫了陶翁在外村打井,咱们以后用水就方便喽!”
另一个村民接口道:“我说老嫂子,你也别不知足,谁不知道你家的大妮儿进了村学,得过学里先生好几次夸赞,说你家大妮儿天资聪慧,是块读书的料。”
“害!大妮儿就算是考状元的料也没用啊,女孩儿家家又不能科考,送她进村学为的不过是里正说识字的孩子以后都能给安排好活计,我家这才咬牙拿了钱送她去,可是花了不少钱咧!若大妮儿将来真有个好前程,也值得。你看春婶家的佟潼,比我家大妮儿还小两岁,如今就已经是账房掌柜了,那派头足的,谁见了不眼红羡慕。”
提到这个事大家伙就开始七嘴八舌议论开。
“她家哪是旁人能比的,她爹是里正手下得用的,听说年前就被派去盛都管着那边新开的铺子,她娘又在里正家里做事,跟葛大娘平起平坐,原是管宅中采买传话一事的,如今换到管村市街那间铺头里里外外的事,权力不小呢!埠头上一应大小事也是她管,手底下那帮妇人可厉害,谁敢在她们眼皮底下闹事,上去就是一顿胖揍。”
“是啊,谁家能跟她家比,虽说她家的几个儿子在老家闹饥荒那会儿就没了,但剩个女儿却是聪明伶俐,一个就抵得上别人家十个。”
“要我说你们也别羡慕人家了,当初里头招人,咱们外村敢去应的妇人都没几个,那时去了并留下的,如今也风光,一家子都迁进内村喽!听说还跟着货船到外乡的大码头做生意,家里的地都租给别人种,地租子收的也不高,瞧瞧,一样是迁居来的,人家如今过的就是地主婆的日子,咱们还要种地,靠老天爷赏饭吃。”
细分每个人的管事权也是幼儿做主分派的,依各人的长处来。
如葛大娘这样原是南柏舍的原村民,又是最早跟着虞归晚做事的,为人处事都信得过,可视为心腹,宅中内事交与她也让人放心。
且她在村民中颇有威望,平日里也管着村民间的纠纷、钱利分成、盐田等事,谁家对所分到的钱利有异议的都可来找她,若她觉着没问题,是按着签的契书来分的,就不必再回幼儿,将村民安抚打发了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