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颠沛流离的惶恐已经将杜氏吓怕了。
“母亲,这点子小事妙娘她们能处理,你安心在屋里别出去就行了。”幼儿扶她坐下,柔声宽慰,又让丫头端温茶来让杜氏喝一口压压惊。
杜氏前年被劫匪砍伤,又每日惊思忧虑,再精细的调养也没法把身子养好,最受不得惊吓。
杜氏坐在椅子上,指尖揉着额角,眉间皆是愁容,“现在尚没有事,往后呢,万一东辽破了关,我们该往哪里去。”
“母亲。”
幼儿揽住杜氏消瘦的肩,轻轻靠过去,目光落在虞归晚今早为她折回的那条枯枝上。
那人知她喜红梅,可红梅早已凋谢,便用红蜡在枯枝上撚出几朵仿红梅,远远瞧着还真像,她很喜欢,让丫头移到最显眼的地方看了这半日。
不管是去草原还是南边,她都信虞归晚,也不惧怕日后。
安抚住杜氏,幼儿便让丫头喜鹊留在屋内陪着,她则带小金方和两个婆子到后院,里里外外查看过,连个老鼠洞都不放过,全堵上。
后院有一处是余姐带孩子住着的,她在虞家干活,家中孩子又小,无人帮着照料,幼儿就让她一家住进来,几个孩子也都帮着干活。
“姑娘怎么出来了,”见她到后院,余姐忙上去劝道,“这里有我们就成,姑娘还是赶紧回屋去吧,虽说外面有狼群守着,可谁也不敢说十分安全,万一那起子闹事的往院里丢火种丢石头的,伤了姑娘可怎么好。”
正说着,外头的狼群就嚎起来。
余姐等脸色立即大变,将幼儿护送回屋,不许她再出来。
大门外响起野兽愤怒撕咬的声音,还混着人的痛叫,听着陌生,肯定不是内村的村民,必是摸过来的流民。
幼儿摩擦着腕上的镯子,心中突然有了主意,同余姐道:“听声音应该没过来几个人,我出去看看。”
“姑娘?!”
“不行!”杜氏力气极大的攥住幼儿的手腕,双眼通红,“你不能出去!”
“母亲放心,我知道轻重,不是胡来的。你听外面的叫声都小了,想来试图闯进来的人已经被狼群咬伤,反抗不得了,我就出去看看,不碍事。以后这样的事还多,我总不好一直躲着让别人保护。”
她按下杜氏的手,示意丫头搀扶杜氏进去,自己跟婆子去开了大门。
血腥味扑鼻而来,门口一地狼藉,尖牙还滴着鲜血的野狼用利爪摁住还没咽气的屠汉,似是在找哪里比较好下嘴,是脖子还是……
频死的屠汉爆发出惊人的力气,一把将野狼掀开,拖着血葫芦似的身体冲幼儿扑过来,却遭破风而来的冰箭射中后背。
可另有一枚不足指头大小的铁片箭比冰箭还早一步射穿他的咽喉,他捂住突突冒血的脖子,扑通跪倒在地。
“嗬嗬……”大量献血从嘴巴涌出,堵住所有愤恨与咒骂。
屠汉死不瞑目,眼睛仍旧瞪的老大,直勾勾看向站在门槛后、举起右手的幼儿。
他见过此女的小像!那时他还在老家干屠夫的行当,有人拿此女的小像向他打听,如能提供线索就可得黄金百两。
眼见富贵垂手可得,他不甘心,不甘心!
“幼儿!我不是说了让你别出来,你怎么不听话!”妙娘翻身下马,三步并两步跑到幼儿跟前,抓着人左看右看有没有受伤。
看到屠汉朝幼儿扑过去,她都吓死了,还好幼儿没事。
幼儿脸色有几分白,却也没有害怕,淡淡说道:“我没事,出来时这人已经被狼群咬了。”
“那也没有死透啊,你还险些就被他伤了!”妙娘一脚踹翻屠汉的尸体,发现致命伤在脖子,不由奇怪,“咦?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射穿了,是你做的?”
她抬头看幼儿,后者点头,并未多做解释,妙娘也没有再问,虞姑娘那么在意幼儿,会给幼儿备一些保命的小巧弓弩也不奇怪。
闹事的流民全部被抓住,除为首的屠汉被射死,另有三个流民也在混乱中被杀死,剩余的都只受了伤,被捆住手脚堵着嘴扔在村口,由专人看管。
被屠汉捅伤的那个孩子和流民已经送去县城寻大夫医治。
孩子的娘见到屠汉的尸体就疯了一般冲上来撕扯,哭嚎叫骂:“这个畜生!死了我也要诅咒你下十八层地狱!下辈子投畜生胎,遭千刀万剐!”
妙娘没叫人将她拖开,其他想要发泄怒火的村民和流民也可上前对屠汉的尸体拳打脚踢。
年纪大的村民觉得这样不太好,可一想到这畜生刚才对几岁的娃娃都下狠手,就同情不起来了。
“将活着的吊起来,不许给他们一滴水一粒米,什么时候咽气什么时候再放下来,”妙娘冷静吩咐,“去查流民住的帐篷,别放过任何有嫌疑的,不管有没有参与,知情不报者统统都要抓!我看谁还敢闹事,外面正在打仗,想死的现在都可以离开,我们南柏舍庙小,就不容各位了!”
在场的村民和流民全都噤如寒蝉,无一人敢出声。
妙娘将他们一一扫过,“刚才在村口跟着起哄说东辽人杀过来的都有谁?是你们自己站出来,还是我将你们都捆了,等里正回来再连同你们的家人一起处置?”
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