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云哀一路赶往黄沙崖,是在数个难捱的夜晚后,才迫不得已接受奉容已故之实。
朱雨镇夜里寂静,偶有几声犬吠。
奉云哀握剑不动,月光透进窗,恰好洒在她素净的脸上,显得何其冷淡脆弱。
身后冒出一个声音:“秀秀,讲得好动听。”
第33章第33章
33
靛衣人漫不经心地托着下颌,半倚在床头笑了一声。
她讲话的语速很慢,嚼出的“秀秀”二字,隐约夹杂了两分难以言喻的深情。
奉云哀冷冷投过去一眼,紧握寂胆道:“那你呢。”
“是你甘愿自己开口的,事前你我可不曾承诺是一换一。”桑沉草悠悠道。
“你!”奉云哀几乎按捺不住心口那股上涌的火。
在听雁峰多年,她跟在奉容身边,几乎将奉容的脾性学了个十成像,总也是一副不悲不喜的姿态,此刻在这人面前,方知自己竟还能有如此多的情绪。
“稍安勿躁,有蛊虫在,你伤不了我。”桑沉草抬指往唇前一抵,“秀秀还请悠着点。”
奉云哀冷眼视之,伸手道:“你拿了虫哨,还未还我。”
“可不是你的,那是问岚心的。”桑沉草道。
奉云哀冷声:“此时寂胆还未归还原主,既然剑在我手上,那便是我的。”
“好蛮横啊秀秀。”桑沉草哧地笑了,“跟谁学的。”
奉云哀险些哽住,一时间无话可说。
桑沉草从腰带里一模,取出那只虫哨,朝对面人抛了过去,道:“这东西厉害,即便不是问岚心亲手养大的虫,也会应声而来,只是它们听不听话,便不得而知了。”
奉云哀皱眉,难怪吹哨时,有一些飞扑而来的虫蝎,根本不会避开吹哨人。
“莫要随意吹响,否则我也救不了你。”桑沉草眉梢一挑。
奉云哀可没这胡乱吹奏的兴致,她将虫哨往剑鞘上一按,硬生生按了回去,填补上鞘上的一处缺漏。
料想那几个宗门的人不会这么轻易就放过她们,毕竟靛衣人烧毁书册一举,属实让人安不下心。
奉云哀朝桑沉草睨了过去,她心也不安,她至今还不知道,此女烧的是什么东西。
靛衣人躺回到木床上,明明无甚力道,却还是压得这年迈的木架子嘎吱作响。
奉云哀被惊得蓦地回神。
“早些歇。”桑沉草声音里挟着困意,“观风门不容小觑,他们门下之人遍布五湖四海,对天底下所有人的行踪了如指掌,你我的安稳日子,怕是没多久了。”
观风一门,在江湖册上也有记载,此门消息灵通,似乎对天下事了如指掌。
旁人斗武获胜,是因武技高超,观风门不同,他们靠的是知己知彼。
那蹿上心口的火渐渐隐下,奉云哀垂下眼,看了寂胆一阵后,索性也闭目养神。
过会儿,她皱眉问:“你当真能把针给我?”
桑沉草哂笑说:“又想将我的嘴缝上了?”
奉云哀皱眉道:“当时在杳杳客栈,你的针包不是被撚成齑粉了么,如今的针是哪来的?”
“你傻。”桑沉草笑道:“我不过是给你看到它们化作齑粉的样子,可从未说过,我会将它们通通毁去。”
奉云哀不作声了,果然如奉容从前所言,山下危机四伏,歹人遍地,眼前这不就是?
但也不能完全怪在旁人身上,是她轻信了。
是在临天明的时候,远处狗吠不断,就和昨夜两人初到时一般,似乎镇上又有生人出没。
听见狗吠,奉云哀立刻睁眼,分明未曾熟睡。
“走。”桑沉草也不拖延,起身便支起并不牢固的窗,探头往外打量。
只是这镇子不算小,而客栈又和此前的不同,矮矮平平,视野不好,看不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