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怕的蛇,身上缠了圈圈蓝环,鳞上还闪银光。
她本欲将蛇按向自己肩膀,不料蛇口倏然一张,咬在了她的颈侧。
就这刹那,那涌上颅顶的痒麻如受指引,竟一点点地汇到了咬痕上,徐徐不断地往外钻。
还差一些……
奉云哀轻吁一声,不料身边响起一声困惑的“嗯”。
桑沉草慢腾腾睁眼,在她定睛的瞬息,黑蛇已盘回她腕上,又一副乖顺驯静模样。
蛇口不张了,也不再直勾勾盯人。
“作甚不睡。”桑沉草轻哂,“是嫌精力太过充沛,还想再走个一两里路试探蛊虫?”
奉云哀紧挨着粗糙树皮,省得身边人看到她颈侧的咬痕,她抿唇不语,觉察到余下那汇在伤处的痒意,缓缓散了个无影无踪。
她明白了,看来母蛊果真在毒蛇体内,经那一咬,子蛊被召走大半,可惜还有剩余。
桑沉草二话不说便抽出软剑,剑尖噌一声刺出。
奉云哀眉头紧锁,忍着没拔寂胆,所幸软剑未将她伤及,不过是在她腰上缠了紧实一圈。
她一时间有些生气,冷冷道:“我走不了,你不是清楚着么。”
桑沉草轻轻捏着剑柄,漫不经心嗯上一声,道:“倒不是怕你走,这荒山野岭的,你又能走到哪里去,这可不是官道,去云城的路可还认识?”
奉云哀还真不识路,这一路都是这靛衣人驭马,走的还都是极偏僻的山野小径,好像在刻意将她绕晕。
心机颇重,当真歹毒。
光是端量奉云哀的神色,桑沉草便知道了答案,哂道:“我不伤你,只为防止你暗暗在我身上乱翻,找那解毒的药。”
“当真有解药?”奉云哀明知故问,装作不曾被毒蛇咬到过。
桑沉草但笑不言,阖眼又睡过去了。
腰上缠着软剑,奉云哀如何睡得着,她生怕一不留神,自己就会被这剑削成两截。
尤其握剑的人双眼紧闭,看起来已是一副无知无觉的模样,哪知她会不会忽然失手。
罢了,奉云哀知道这靛衣人必不会轻易伤她性命,索性也闭了眼。
只是奉云哀两眼刚闭,身边那人便弄鬼弄神般忽然睁眼,一瞬不瞬将她盯着,嘴边还噙着意味深长的笑,心下似乎又藏了百般捉弄人的伎俩。
桑沉草看得明目张胆,那灼灼目光令奉云哀有所觉察。
“你又想作甚?”奉云哀忍无可忍。
桑沉草牵着那柄软剑,勾得人不得不往她身前靠近。
利器缠身,分明是逼迫。
奉云哀双掌撑在地上,身微微倾向前,因着眼前有白纱遮掩,不得不微眯眸子将人看清。
桑沉草径自将白纱揭了,离近了道:“在想,如若当真要你上试剑台,有这白纱遮掩,会不会极难取胜。”
以心作剑,剑便是眼,即使眼前有遮,也能仅凭风雨落花识辨一切。
届时风动则心动,剑动则身轻。
这是用剑者的心之所往,亦是奉容孤锋剑法的极致。
但奉云哀心知,她的境界远不及奉容,她还无法将五感完完全全寓在剑中。
桑沉草哧一声,呼出的气息轻飘飘荡在奉云哀颊边,又道:“可如果没有白纱,那些人如何能一眼将你认出?”
她抬臂摸上奉云哀的脸,在那灰瞳的眼睑下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边用目光勾勒眼前轮廓,边道:“殷无路以恶闻名,你的生母虽从不亲手杀人,却也坏得不遑多让,你的相貌大约是承袭了她。”
奉云哀抿唇不动,察觉抵在她眼睑下的手微微下滑,不紧不慢下移。
所幸桑沉草的指尖也是炙热的,否则定像极蛇腹滑动。
是在奉容死前,奉云哀才知晓自己的出身,在此之前,她虽在书上看到过殷无路的名字,却根本料不到,此人会与她有如此深的关联。
她看到过一些关乎殷无路的记载,也知道其伴侣名为裘仙珮。
那裘仙珮也是厉害人物,相貌在外疆首屈一指,心狠手辣的程度亦是数一数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