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云哀又摸向剑鞘,虎口刚碰着那一片冰凉,想想还是松了手。
她如今伤不了这靛衣人分毫,剑在手中,怕是和棉花无异。
是她小看了问岚心,也怪江湖册上记载过少,想来问岚心匿迹多年,除了这“蛊”外,怕是还调制出了不少厉害玩意。
桑沉草弯着眼道:“不吃上一些,它无养分可用,怕是要将你整个掏空。”
刚听完这句,奉云哀便觉得周身发痒,尤其是奇经八脉之中,就好像……
当真有虫。
桑沉草推门下楼,回头时语气轻扬,好似连嗓子也渗了毒,“不可离我太远,否则子蛊逆乱,必也会将你吃了。”
奉云哀暂不想死,只得迈步跟上,未想过自己竟会被此等偏门制住。
楼下掌柜本还噙着笑,乐悠悠地跟打尖的客说话,他听见脚步声,才一个仰头,笑便凝滞在嘴边,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本以为送走了这两尊阎王,不料两人中途折返,又吓跑了他大半的客。
尤其这靛衣女子……
靛衣人坐在正中那一桌,明显是特意为之,轻叩桌角便道:“炒两个卖相好些的小菜。”
掌柜听得发懵,何为卖相好,卖相好的可未必就好吃,到时这女子将桌掀了可如何是好。
桑沉草环臂,漫不经心地打量起坐在另一桌的奉云哀,悠悠道:“离我这般远,莫非怕了我?”
若非此女说什么“子蛊逆乱”,奉云哀本还不想跟下来。她勉勉强强下楼,不愿同对方一桌,便坐到边上去了。
桑沉草托起下颌,肆意打量对方,又道:“怎不说话,不说话也不成,两蛊一生隙,也将逆乱。”
这回奉云哀听出来了,这人分明就是胡诌的,冷冷道:“你!”
“我?”桑沉草笑起来。
“胡说八道。”奉云哀冷声。
桑沉草微微摇头:“可如若是真的,你的命可就得交代给我了。”
奉云哀抿唇不言,撘在桌上的手微微收紧,暗暗运起体内真气,企图循着奇经八脉巡上一圈,好找到那不知潜伏在何处的蛊。
桑沉草有所察觉,但并未打岔,神色间兴味盎然,仿佛好奇对方能做到何种程度。
白衣人的唇色仍旧寡淡,那蒙眼且还一动不动的样子,更有几分像仙了。
全然不怕所下蛊毒被真气逼死,桑沉草等了良久,直至白衣人身侧真气倏然一逝,才道:“如何,见着了?”
没找着,奉云哀心下渐冷。
蛊虫根本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好似化在了她的血肉中。
倒是那余下的炙热真气,依旧在她体内乱窜,撞得她内息大乱。她本想将之化为己用,没想到它根本不受制,也不知先前靛衣人是如何做到的。
奉云哀看向不远处那坐姿闲散之人,压着声问:“蛊虫藏在何处?”
“不说。”桑沉草摇头。
奉云哀从未如此气愤,好似沉寂了多年的心,此刻才算真正活了。
掌柜交代完后厨,刚出来就看见两女针锋相对的模样,唯恐这二人忽然打起来,费解又害怕地道:“两位稍安勿躁,厨子已经在颠勺了!”
桑沉草笑道:“燥着呢。”
指的分明她输给白衣人的那一股真气。
奉云哀默不作声地并住两指,点在另一只手腕上,想将那股滚烫的真气引向别处。
这几日客栈的来客少之又少,门庭略显荒凉。
掌柜已是习惯,只要不再在他门外打起来,不将他的客栈弄得一地狼藉,一切好说。
两人倒是没交手,只是门外忽然进来数十人,全都穿得轻便,是江湖人的扮相。
不止,而后又跟进来十来人,后边的人穿着统一,都是蓝灰色的长袍。
只余光瞄到一眼,掌柜身都僵了,险些躲到柜台后边,总觉得是这两人又惹来了事。
江湖人本就不好惹,更别提是寻仇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