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哂了一声,明明还是那不疾不徐的姿态,却忽如毒蛇出巢,身形陡然一旋,利刃般掠向前。
如若是寻常人,怕是毫无防备。
奉云哀早意料到此女心思不轨,眼看着对方腰间软剑已经出鞘,忙不迭拔出后背寂胆,掌心险些被冻得麻木。
她至寒的心法,竟也驾驭不住这把玄冰剑。
不过剑已在手,刹那间剑如人,人如剑。
在将真气凝于剑上之时,人剑似已合一,剑已成人,人亦成剑,锋利的剑尖登时变得愈发势不可挡。
两道真气疾疾相逼,一道是春化的雪水,一道是地底的流浆。
奉云哀不知此女的杀意怎忽然如此之重,但她此刻无暇多想,她剑如飞雪,剑影密密匝匝,不容欺凌。
和那诡谲无名的软剑剑法相比,她的剑更端正不阿,凌厉且章法严密,快到毫无破绽。
软剑却是幽幽慢慢,诡谲到好像在拆东补西,凌杂无序,出乎意料。
这才是靛衣人剑法的真容,此前不过是小打小闹,如她一般瞒天昧地。
古法常有以柔克刚,奉云哀每每出剑落空,都好似在棉花上打了一记,其后她才认识到,她自负在前,其实此女的功法根本不输她。
她的确在古籍上学习过许多奇门功法,但与人对剑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
此等诡术,换作在问岚心手上,又会是何种风光?
奉云哀的双鬓已被汗水打湿,眼前白纱贴得愈发严实,衬出了几分疏远冷淡的柔美。
她本以为靛衣人接下来的一剑会直接削上她的腰腹,不料软剑如蛇一腾,突然间撤去杀意,又在瞬息间,猛地缠上她的手腕。
是叫人放松警惕,从而声东击西。
她腕上当即被削出一道血痕,随之软剑硬生生缠住寂胆。
那力道不容小觑,奉云哀被软剑牵着往前倾身,几乎快与桑沉草脸颊相贴,对方的滚烫气息已近在咫尺。
一记掌风拍向奉云哀胸口,就这瞬息,奉云哀不得已弃寂胆而后避。
桑沉草收回软剑,稳稳将寂胆握在手上,哂一声便破窗而出。
要逃?
奉云哀衣袂一旋,不假思索地追上前,鞋尖凌空一点,白裙恰似仙人。
在前的靛衣人轻功也不赖,一路竟毫不停歇,直奔着……
直奔着远处翠山而去。
两人落脚的客栈本就是皓思城中最为出名的,如今闹出这动静,城中不少人都仰头探看。
奉云哀紧追不舍,却见靛衣人在萃雨寺外倏然停步,轻飘飘立在树冠上,藐视佛法,似也藐视苍生。
“把剑还给我。”奉云哀冷声。
只见桑沉草掌中真气竟已显色,连带着那把冰冷的寂胆,也染上了血淋淋的红。
当啷一声巨响。
寺门外的那一口铜钟,竟硬生生被寂胆削得砸落在地,砸了个地动山摇。
桑沉草笑着把剑丢向奉云哀,逼近道:“不是想找问岚心么,我可是帮了你大忙,你要如何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