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病弱的青年立于杜仲树下,素衣白带,长身鹤立,气质如霜胜雪。
记忆里,他正垂首俯身,冷白指尖拨弄着簸箕上枯干的药材,清寒的光洒在他冷淡的侧脸上,清亮的瞳孔黑白分明,鸦睫微微遮住清隽的眉眼。
那是一个极漂亮的青年,漂亮得雌雄莫辨。麻衣松散,他正在拣选草药,身上带着一种清冷疏离的气息。
蔺绮听见,梦中的自己极欢喜地唤了一声“姐姐——”。
脆生生的小奶音响在树林里。
她飞快跑起来,身侧的柿子树、杜仲树、青草、凤凰花刷刷往后退。
清早的风混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呼啸而过,擦过软乎乎的侧脸,擦过耳尖,擦过她乌黑的长发。
“叮叮当当——”
发尾的银白铃铛响个不停。
几乎在她喊出“姐姐”的瞬间,树林里,苍白漂亮的青年就转过身。
他站在树林间,眉眼弯起,回头望过来,张开双手。
小小的姑娘往前扑,青年积年沉疴,身上总带着清苦的草药气息,她听见极轻极轻的一声笑。
顷刻间,落入一个温柔的怀抱。
像落入声势浩大的春天。
白鸟盘旋而上。
天光乍泄。
***
梦中青绿的树林像是流淌起来一样,化作一条瑰丽的长河,最终,混着温煦的昼光,一点一点支离破碎,慢慢消散在风雪之间。
蔺绮睡得昏沉,醒来时,头有点疼。
她穿衣起身,临窗坐下,倒了一杯凉茶润嗓子,抬头看窗外,霜雪天的风雪已经停了,昼光照耀下,雪地上泠泠一片白。
已经快正午了。
蔺绮住在高楼三层的一间屋子里,这里摆件很简素,远不如高楼外观看起来那么奢华壮阔,屋子里,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木桌、一个衣柜。
大约是因为这里太久没住人了,楼阁里许多屋子都积了灰,这是最干净的一间。
她刚来时,和阿稚一起又收拾了一番,这里才勉强可以住人。
宗门倒是派了杂役来侍奉,但那个杂役只草草来转了一圈就走了。
这几日,也只有送饭时会定时过来一趟。
听阿稚说,那时他拉住杂役,乞求:“这里有很多灰,不能让大小姐住在这么脏的地方。”
瘦得跟竹竿一样的矮小男人眯起眼睛,重重打掉他的手,满不在乎道:“这不是能住吗,大小姐以前住得估计还不如这儿,她一个山里来的野丫头,哪有那么金贵。”
说完,杂役慢悠悠走了,只给蔺绮留了一个抽抽嗒嗒掉眼泪的小仙童。
蔺绮想起这桩事,漫不经心地,望了一眼窗外苍茫的雪地,清亮的瞳孔里,眸光浅淡,看不出是什么情绪。
少女单手握着着木梳,一下一下,梳着乌黑的长发,动作矝雅漂亮,冷白指尖勾起桌上的红绳,双手翻后,将长发扎起。
透过窗子往外看,阿稚小小一只,穿着灰色道袍,此时正蹲在雪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他前面,卧着一个白白的小雪丘。
蔺绮走下高楼-->>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